雨珠坠在身上,不轻不重。
又柳小心迈出脚步,薛椋泓耐心放慢步伐跟在她身边。
不论又柳何时想停下,薛椋泓都会等她。又柳心底的恐惧在薛椋泓身边渐渐消弭。
走了不知多久,雨珠落下的重量消失。
薛椋泓的声音穿过棉絮有些模糊,“别睁眼。”
薛椋泓的手从又柳眼前离开,又柳身上一轻,蓑衣被解下。
薛椋泓站在又柳身后,扶着她的肩慢慢向前。
惊雷穿透棉絮直达耳低,又柳浑身一颤。
“能睁开眼吗?”薛椋泓轻轻问她的意见。
又柳不敢,刚才那声雷鸣仿佛近在咫尺。
看她不愿,薛椋泓不强求,自她身后温柔抱住她,“东海盛产水晶,传闻那里的皇室以水晶做宫殿,整座殿宇通透晶莹。”
“那里的人信仰雷暴。因为每逢雷暴,枝叶脉络一样的光束掠过透亮的殿外,绚丽夺目。上天入地,再无一束光影盛出左右。”
“雷暴于他们,并不可怕。”
薛椋泓声调平缓温柔,每句话都像是为春日作诗。
又柳身体放松下来,手被薛椋泓拉住,触向身前。
指腹传来光滑、坚硬、冰凉的触感,薛椋泓让她的手心慢慢贴上去。
“你手下,是万里外的东海水晶。那里的人听说江平有个害怕雷暴的姑娘,托我告诉你,将手触上水晶,会有神迹发生。”
“愿意看看吗?”
又柳睁开眼,雷电闪过她的脸,骇人的光柱照亮水晶屋,透亮的晶莹闪动,映出道道虹光。
又柳看着自己放在墙壁上的手,电光的脉络以她手为中心,迅速向四周铺散,又柳松开手,那光影便消失,放上去,又再次展开。
骇人的光束褪去凶悍,成为她指尖流动的光彩。
又柳指尖轻颤,薛椋泓取下她耳中棉絮。
轰然的雷鸣更加清晰,紫红相间的光束再次映照在又柳身前,薛椋泓揽住她,与她十指相贴,放在墙壁上。
烂漫的光束散开在交叠的掌心,薛椋泓扣住她的手。
“在东海,雷暴圣洁光明。”
“过去,是因为心怀不轨之人借刃于天。今后你的一生中,不再有那些人了。”
“又柳,不用再怕了。”
他用心良苦,只是怕今后三年他不在自己身边。
又柳抽回手,转身抱住薛椋泓,她声音哽咽,“殿下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还俗后。”
又柳埋头,将眼泪擦在薛椋泓肩头,他不是怕今后三年她遇雷暴无人相伴,而是早就想好,要让她即便一人,也不再恐惧。
“殿下你太好了,好到我刚才都在想,不学画了,跟你一起去上都。”
薛椋泓莞尔,他拉开又柳擦去她脸上的泪,“不急,我一直在上都等你。”
“殿下,三年后,我嫁你。”
“好。”
楚山。
山顶竹园内,楚山居士斜倚竹榻,好笑地看着两人,“你们哭丧着脸干嘛?又柳,你刚来的时候不是一直想作画精进,如今怎么不求上进了。”
又柳无奈地看着楚山,三年相处,她对楚山颠倒黑白的本事已经大为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