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场馆建设那事儿吗,我记得指定的是初十完成,没问题吧?”严沐宸沉默片刻,咬牙道:“我尽量。”“这可不能尽量。这个甲方手里项目很多,这个标前期也费了不少力,这次做得好,后续的合作前景才乐观。”严沐宸应了一声。“我跟你提过好几次了,是打算提你做副职的,所以工作上才给的稍微多了些,压力大都是暂时的,相信你也能克服,对不对?”严沐宸从高总办公室出来,办公区已经一片空荡,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半。他走到窗边,把窗户拉开一条缝,夹杂着湿气的冷风立刻直往脸上扑。这么站着吹了好几分钟,郁结在胸口的那股窒闷才稍稍缓解。他阖上窗,坐回桌前,拨通了严沐阳的电话。“哥…”严沐阳的声音小心翼翼。“我这边工作有点麻烦,不定什么时候能结束,你先回吧,我完事自己坐火车。”“你感冒了?”严沐阳脱口而出,说完才反应过来这话会惹他生气,赶紧欲盖弥彰地快速说:“没事我等你,妈再三交待要我们一起的。我不着急,你什么时候结束我们什么时候出发。”一阵沉默,两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行吧,那我明天提前联系你,估计要到下午。”“好的,你你忙吧。”严沐阳顿了顿,咽下关心的话,主动挂了电话。除夕当天是不好留人加班的,这天中午严沐宸饭都没吃,把能安排的工作全都派了下去。因为林坤那边拖了进度,他不得不跟甲方再次沟通,一边又亲自跟进集成商那边的安排,终于堪堪赶在截止日前约定交付。最大的问题暂时解决,下午汇总到他这边的各组数据还静静躺在邮箱里待查看。抬头看一眼挂钟,已经八点了,他实在无力继续,最后的力气只够强撑着打车回家,然后昏死在床上。第二天睁眼,他十分确定自己是感冒了。脑子里好像有个铁块,沉得他抬不起头,好不容易坐起身,又立刻有一把大锤把那铁块砸得哐哐作响,他哼都哼不出来直接倒回床上。还好马上就放假了,过年几天假期对他来说就是久旱逢甘霖,他白着脸笑了一声,要是再不放假,他可能会因公牺牲。缓了几分钟,他再次撑着手臂慢慢起身,找到药盒拿了感冒药吞下,然后转头盯着墙角的行李箱发起了愣。他实在没力气拿着行李去单位了,可又不想工作完再回来…时间仿佛凝滞了,他就这么看着行李箱上的花纹,脑子逐渐放空,不知过了多久,突如其来的铃声才猛地将他拉回现实。是严沐阳。看到来电显示,他竟微不可查地舒了一口气,接着又有些别扭地接起电话。“哥,你今天还要去单位吗?要不要我现在过去拿上行李?”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严沐阳每次跟他打电话,语气里都只剩下小心翼翼。“好。”一开口,他自己先被这粗哑的嗓音吓了一跳,赶紧轻咳几声,轻声说:“麻烦你了。”挂断电话,严沐阳十分钟后就敲响了房门。“我把箱子拿去车上,然后送你去单位?”不仅电话里,现实中他的语气也是一样小心。严沐宸低下头苦笑一声,“嗯,我大概两个小时就完事了,你要跟我上去吗?”“不用,我在车里等你。”缓了缓又轻声问,“你吃药了吗?”“吃了。”“早饭呢?”严沐宸不说话。“我刚买了点热粥,吃饭的时候顺手带的。”严沐阳转身出门,拿进一个保温袋,僵硬地笑了笑,“你去车上吃也可以,要吗?”“那我去车上吃吧,谢谢。”他接过袋子,率先走出门。这近乎凝固的气氛下,他一秒也不想多待。因为严沐阳在楼下等着,他强迫自己加快速度。还好这些表格没什么大问题,几个小的错误他都直接改了,点击发送时刚好十一点。他感受了下身体状况,从抽屉里拿出退烧药吃了一颗,这样应该能坚持到晚上,一切等回家再说。他收拾好东西来到停车场,快步走到早上停车的地方,可走近之后却没有上前招呼,而是默默停在了车前。车上的人没注意到他,正斜靠在座位上盯着面前的虚空发呆。头发有些长,可能是太碍事被扫到了脑后,看着这乌黑蓬松的发丝,严沐宸不禁回忆起当初揉搓时的手感——粗糙却柔软,跟它的主人是一样的。十年了,他再也没有摸过严沐阳的头发,不知现在摸起来是否还和之前一样。他的目光又离开头发往下移——光洁的额头,眉毛和睫毛像涂在宣纸上的水墨,恰到好处地晕开;鼻子的弧度流畅完美,坚毅的线条和脸部轮廓相映衬,是属于成年男子的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