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时候寒风疾过,不多会窗外就响起了唰唰的雨声,整个院落笼罩在一片白茫的雨雾之中,夜色显得更加浓郁起来。
细雨透过窗缝飘洒进来,祁允披着月色毛领披风站在窗前,没了往日的傲娇和稚气,隐隐透出一种入骨的冰寒。
“竺成,终是见到你了!”没有责备的语气,低低沉沉的却叫单膝跪在地上的男子眼角滑下泪来。
“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竺成说完反手抽出身后的刀,双手举于头顶,默然无声。
祁允收回窗外的视线,缓步过来亲手扶起他,“本就不是你的错,何罪之有?”走到旁边的红木椅上坐下,有些嘲笑般的自言,“老忠死了,我也落的如此,如今也算是无家了吧!”
竺成得了吩咐日夜兼程赶回,却只是看到满地的尸体和残破的院落。沿途一路追寻,凭着暗记找到了老忠留下的消息,终是在前几天赶到了京都,打探妥当这才潜了进来。
看到这般冰冷疼痛的祁允,强压下心里的痛意,“主子,你如今这样,太子走的也不会安宁的!”竺成抬起头铿锵有力,“你还有我们,我们就是拼尽最后一滴血,也会与你一起报这似雪深仇!”
眼里闪过温和的父亲,垂死推开他扑向羽箭的母亲,满院子倒下的奴仆,祁允闭紧双眼,“我不能再让你们和我一起去冒险了,这些仇还是交给我自己吧!老将军在边关也危险重重,你还是回到他的身边保护他!我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这张脸也只有你们几个认得出来!”
祁允知道单凭他一人要想报仇绝非易事,可他不想这些人再一个个离他而去。皇祖父越发荒淫,皇祖母被废,父亲失势,各个皇叔的欺压踩踏,这条血路下来,能留下的人已是不多。
“父亲,他。。。他在我走后不久陷入敌军的埋伏,现在已是。。。”竺成毕竟也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路硬撑,现在终是忍不住流泪哽咽。
祁允身子猛然一惊,颤抖个不停,“老将军……”牙齿咬破了嘴唇才忍住了胸口叫嚣的滔天恨意,过了很久才一字一顿,低如诅咒,摄人魂魄,“此-恨-不-解-枉-为-人!”
屋子里静默无声,一坐一站。窗外寂静的夜色中,花园的树木,廊下的灯火都变得诡异可怕起来。
“既然如此,你先去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吧!我在京都应该还会呆段时间,到时候再作周详安排!”祁允出声吩咐道,“对了,昨天这穆府居然出了情红和沉香醉,情红好寻,可这沉香醉确是难得!而且皇祖父早已是把它列为了禁药,怎么现在这个小小的皇商府里却是出现了!你去帮我查查柳芸和水柔这两个人看看,我总觉得她们背后有些不同寻常!”
当年要不是这药,皇祖母也不会被废,就算碰上神女查明真相,可她却突然疯了!祁允在想,如果没得这些事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是,属下这就去办!”
屋里桌上的饭菜早已凉了,许久祁允才起身走到窗边,关上窗户。
唰唰的小雨下了一整夜。
早间起来还没收拾妥当老夫人院子里的文琴就过来了,声音甜美清脆,落地如珠玉,“大小姐起了吗?老夫人让小姐收拾了去墨莲院用膳!”人还没进来,欢快的语气倒是感染了一屋子的人。
“看文琴姐姐这高兴劲儿,莫不是有什么喜事?”穆芷墨被锦屏扶了出来打趣道。
“可不敢担大小姐称奴婢姐姐,让老夫人听见了,我可是难逃罪责的!”话这么说可脸上却是善意的笑着,也没故作神秘,“这要说喜事可不是奴婢的,而是整个府上的!二夫人昨个晚间被诊出有喜了,早间去了老夫人那里报喜呢!老夫人刚吩咐下来让主子们都去她的院子沾沾喜气。”
“哦,这倒是好事!祖母可是有福了!”
芷墨吩咐人去叫祁允,回来人带话他身子不适。想着文琴等在屋里也不好耽搁,就派了流萤过去照顾他。
刘嬷嬷准备好了礼品,一行几人才匆匆赶去了墨莲院。
还没进屋,就听到屋里一个响亮的声音,“这是在外边给娘带的点心,您尝尝看!”
穆芷墨被通传了进去,就看到屋里一个稍显粗犷的男子,穿了件蓝色的单袍,大咧咧的坐在老太太下首的位置。
老夫人冷哼一声,“我还惦记你这几口点心?带着晴丫头出去心都玩野了,不是媳妇有喜你还知道回来?”
穆致远看着情况不对,眼珠子一转,立即跑到老太太跟前笑嘻嘻的给她揉腿磕头,就当揭过了这个话题。
“墨丫头快过来,你叔母有喜了,也叫你们都过来沾沾喜气!”老太太给她招了招手。
芷墨乖巧的移步过给含羞的叔母见了礼,还有初次见面的叔父。
她们倒本就见穆芷墨的面少,也没什么亲热劲,只是夸赞了几句就罢了。
不一会儿除了虚弱的水姨娘,卧病的柳氏和穆雲嫣之外,各个主子都来了,院子里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祖母这屋里可是过年一般的喜庆了呢!”娇声讨喜的语气,随即打帘子进来一个手端细路粉彩双面花卉青花碗的姑娘,额前落着几缕碎发遮着浓密的眉,嘴角轻轻地勾起,双眼晶莹盛满笑意。墨色长发垂至腰际,在发间插了支宝蓝色的簪子,淡雅又不失灵气。身着水蓝色昙花雨丝长裙,彩织锦带系着纤细不堪一握的腰肢,裙边用细丝线绣着烟云纹,走动间云纹浮动,煞是好看。
“这哪是过年能比的上的!”柳老夫人眼角眉梢都是温和的笑意,“我倒要看看你说的药膳真就这般好?欺骗祖母可是要挨罚的!”
“那还是算了,我自个悄悄地拿下去喝了吧!这要是不合祖母的胃口,莫说祖母,爹爹可都要罚我的!”穆晴故作害怕,转了个弯把碗递给了一旁看戏的穆致远,“还是爹爹去给吧,祖母就只疼爹爹!”
“你这丫头,真是被我惯坏了!”穆致远轻笑接过碗,轻敲了下她的头。
柳老夫人任由两人的玩闹,“我看晴丫头可是个好的,就该多疼疼她!”转而同堂下的萧姨娘说道,“再过几天就是太后寿诞了,大夫人生病,这个又怀了身子,你就带晴丫头她们几个姑娘去点翠楼挑些像样的首饰吧,可莫到时候失了礼数才是!”
萧姨娘听的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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