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还没吃晚饭,沾了一身来自灵堂的晦气的味道,身上不干不净的,罗明谦要去冲个澡,阮氏竹便一个人站了会儿,站到游艇离岸,令他感到陌生的摇晃的从四面八方涌上来,让本就密不透风的船舱变得狭窄逼仄。期间有人给他递了杯酒,阮氏竹接过来放在桌子上,等到罗明谦洗完澡出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他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阮氏竹才将就着喝了两口。酒精的度数不是很低,阮氏竹的脸颊微微地发烫,脑子算是清醒了,坐在距离罗明谦有点远的位置。“说一下我的计划,”罗明谦翘着二郎腿,语调居高临下,“首先告诉你,上了船就别想威胁我了,我高兴了给你钱让你走,不高兴了,直接找个人给你抬了扔海里,反正这都是我一句话的事。”阮氏竹规规矩矩地说:“哦。”罗家人今晚都得守夜,罗明谦招呼不打一声,丧期跑上游艇找乐子,他既然不怕落人口舌,那想必是胸有成竹。果然,罗明谦说:“我策划了一起绑架案。”“被绑的人是我自己,”他说完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目的嘛,就是多要点钱。你也猜到了,我玩博彩,欠了几个钱,虽然不多,但我妈就是怕,老头子的钱还没下来呢,她就要全部吞走了,说只留我结婚要用到的钱。”“她以前瞧不上静宜,不准静宜入门,老头子一说婚礼钱他全包,她就跟听见老头子说把遗产全留给她似的,立马去哄静宜了。背地里同我商量,说婚后随便给静宜揪个错,让静宜净身出户——他们永远都是这样,在我身上要用钱的地方一毛不拔,钱倒贴就开心了。“罗英韶嫁出去了,现在不算罗家人,罗邱淇撑死了也不过只算半个罗家人,他妈是续弦生的,他爸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外面偷偷和别人养孩子,他跟那个私生子又有什么区别。“罗邱淇失踪那年,外面报纸上、电视上铺天盖地的全是他,光是一条线索就悬赏八百万。老头子魂丢了半条,一个月不到头发全白了。这几年天天吃保养品吊命,去打营养针,还是没活到一百岁,罗邱淇可谓功不可没。”阮氏竹昏昏欲睡,听到罗邱淇的名字,睡意全然消散了。八百万。阮氏竹在心里想,要是他早知道罗邱淇这么值钱,把罗邱淇锁起来,慢慢地往外卖线索,估计五年过去,他也该有着和罗邱淇差不多的身价了。至少不像现在,顶着所有人的不认同、所有人的嘲笑,要和罗邱淇在上了锁的房间里接吻。“我别的都可以不要,”阮氏竹缓慢地对罗明谦提要求,“我只想要那块表。”罗明谦应该是喝得有些醉,在西服的口袋里摸了半晌,摸出来一块银色的表,在阮氏竹眼前晃来晃去。“表是吧?”他不管表会不会被摔坏,往前一扔,“给你了。明天有单大的,你来演劫匪。”--------------------阿竹:好耶!纯真年代应许之地(接上次罗邱淇带阮氏竹去爬雪山,为了不搅乱整体行文节奏就被移出来单独做番外)阮氏竹早上醒来,脑子还不大清醒,手在枕头边摸来摸去,先是摸到了纹路粗糙的负鼠,再摸,忽然被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呼吸停滞了几秒,那只手用的力气不大,但是把他的手背全盖住了,带着干燥的、让人感到心安的温暖,拉住他往某个方向拖拽。负鼠被罗邱淇扔远了,滚几圈掉在地毯上,阮氏竹的脸颊靠着罗邱淇的胸口,听见稍快的心跳声,和罗邱淇说:“天还没亮,你可以再睡一会儿。”房间角落的加湿器一刻不停地运转着,阮氏竹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到白色的细腻的水雾腾起、消失的样子。他们原本定的计划是早睡早起,今日凌晨起床,赶在太阳升起前出门。昨晚确实是七点不到就上床了没错,但是最后真正入睡也已经过了十二点,睡眠时间掐头去尾不会超过五个小时。阮氏竹的心里有一种不是很踏实的感觉,仿佛他的内心是一个透明的塑料瓶,罗邱淇根据他的心情往里面注水,然而注到一半,罗邱淇就拧紧了瓶盖,很随意地摇晃水瓶。所以阮氏竹很快便清醒了,六点出头,站在盥洗室的镜子面前洗漱,含了一嘴的泡沫,发呆发到一半,抬手去摸自己脖子下面的痕迹。罗邱淇忽然出现在盥洗室门口,他已经穿好了衣服,冲锋衣搭在手臂上。阮氏竹立刻收回思绪,匆匆洗漱完去卧室里换衣服,换完衣服六点半不到,酒店工作人员将餐车推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