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走的不是别人,正是继德堂的富秋。
事情也是巧,洋莓是稀罕物,又是贡品,不过这东西是吃食,又不能放,所以上面主子们处置完,就直接送到膳房来了,打得主意就是让膳房看着分一分完事。
本来按理说这东西没盘儿的份儿,是贾太监见新人得宠,想卖盘儿一个好,就做主送了一碟。
理是这么个理,事也没办错,可问题就出在太子妃那儿之前就得了一碟,大抵是觉得吃了还顺口,昨儿也没说,突然今天早上继德堂的富秋来了,把剩下的都拿走了。
富秋刚走没多久,跟毓庆宫来传话的小太监大概是前后脚。
贾太监心想就是一口吃的,再说太子妃也没表现出多喜欢这洋莓,以前东宫也不是没分到过,太子妃都是让下面人分了,说不定这次又是拿来赏后院的妾。
出于这个原因,他就没多想,怕下面小太监不会办事得罪人,自己亲自追了出去,拦住富秋让她均了一碟出来。
当时富秋也没说什么,表情变都没变,就是问了问是送到哪个院子,又是谁发的话,贾太监就如实说了。
这头贾太监回来还得意自己把事给办成了,谁知等他干爹王太监知道后,差点没一巴掌把他呼到南墙上。
“你说你这办的叫什么事,给太子妃的东西要回来,送到苏奉仪那儿。你是生怕挑不动两个主子打擂台?咱们那个太子妃是个什么性子,这几年你还没看出来?这事太子爷要是不知道也就罢,知道了能要了你小子的狗命!”
“你可真会办事,老子活了一辈子,临到头被你这个王八犊子给害死了。”
贾太监何曾见过向来老谋深算的干爹,如此这般模样。说来他能坐上这位置,还多亏了干爹。
他其实心里本来没当成回事,被王太监这一通打骂,会过来意思,也是吓得冷汗直流。
可这事没完,王太监打完了骂完了不算,还把贾太监拎着出去打了一顿板子,才整了整衣袍出了东宫,舍了这张老脸皮,还倒贴了不少银子,才从内务府又弄了一些洋莓。
拿到东西后,他没敢往继德堂送,而是往毓庆宫请罪去了。
也没敢直接求见太子,先找到福禄把这事跟他说了。
说起来王太监在东宫膳房里侍候了二十多年,不是吹的,打从太子小时候就管着他吃饭,膳房这块儿一直是他管着。
他现在老了,没办法亲自下厨侍候主子了,就天天盯着膳房,太子把膳房给他管,足以证明是信任他办事稳重不出差错,却万万没想到今儿竟闹出这么一场事,这事还跟自己有关。
福禄心里那个晦气啊,就别提了。
又看王太监实在可怜。别看王太监现在在他面前装得可怜,可当年他还是小太监时,王太监就是爷爷了,福禄也不敢把他得罪死了。又寻思这事跟自己也扯得上一点关系,说起来也是他办事不牢,就好言好语和王太监商量看这事怎么办。
让他没想到的是,王太监办事滴水不漏,不光事先就把贾太监打了,还去内务府又弄来了洋莓,又主动过来请罪,如今就只差太子那儿的最后一关。
“东西我没敢往那边送,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还真得主子发个话,我可不敢随意处置,也免得办坏了事。”王太监苦着脸,连连叹气。
福禄想了想,说:“行吧,您老把事办得这么全乎,我就先去探探爷的口风。不过能不能办妥了,我还真不敢给您老打包票。”
这事看着不过是口吃食,可若是结合了太子和太子妃不睦,事情就闹大发了。本来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就紧张,如今除了这么档子事,往大里可以说是膳房故意挑得两个主子打擂台,还把苏奉仪给牵扯上了。
这道理别人不懂,福禄懂,在东宫侍候了几十年的王太监也懂,要不贾太监没当成回事,王太监却如此慎重其事,不惜小题大做。
“我明白,就全托福公公你了。”
福禄点点头,转身进了书房。
也没敢直接说,而是在一旁琢磨着怎么开口。
他在这儿琢磨上了,太子又怎会没发现他的异常,看了他好几眼,他都没反应,太子将笔搁在笔架上,又拿起旁边的帕子拭了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