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南看着小和尚纱布下的蚊子包并不似常人一般是粉红高隆的肿块,这肿块不仅淤红而且上面还有好几道破口,隐隐地流出些许脓水。这简直就像是尸斑化脓嘛,这个念头一上头就让晓南心里一凛,再看看逸凡光洁的秃脑门,一时慌乱竟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手里的碗碟。
李遇小心地帮晓南擦除手上的糕点屑,“怎的,莫不是我昨晚闹尽了你的气力?”今日的李遇和往日在相貌上并无不同,然而昨夜开了他的灵根又接着孟浪了半宿,这周身的纯净之气与欢好之味早就让郑二和青杏迷花了眼睛,如今又听到这般言语,均是醋意大发,看向晓南的眼睛都像是冒着寒光。
晓南本来心下慌乱,此刻又看着郑二和青杏这不怀好意的眼神,真觉得李遇是个搅事精,就反手打了上去,“吃你的饭去,怎这么多事儿。”
郑二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一番好意被冷落,心里着实不快,“南老板,三弟如此体贴怎的这般不领情,莫不要让感情生分了才好。”
看着郑二对着李遇那般怜惜的模样,也不知怎的,晓南心里不痛快的紧,就觉得有人要抢他东西一样,再看李遇那样没事人的样子,立马就炸了毛,一字一句顿着说,“郑老板,这是我俩自己的情趣,李遇这人啊就是喜欢被晾着,越晾就越喜欢凑上来。”然后手伸到桌下,就这李遇腰间的痒痒肉就用力掐上来,李遇丝丝地透着凉气,心里却是有点子高兴,晓南这是吃醋了,虽是不动嘴角,但这风轻云淡的却是周身散发着清爽的笑意,“我却是如此,晓南无论对我如何我都是欢喜的。”
看着小白脸辣么撑场子,晓南这才觉得心情好了点,夹了块芙蓉糕到他碗里,让他好好吃着。自己扶着腰就出去到过道上呼吸新鲜的海风,散散怨气。
李遇见晓南扶着腰的懒散样子,以为是昨夜累着了,心下思忖,看来晓南身子还是有点虚弱,这要二宝的事儿还是得从长计议,还是先把晓南的底子补补好才是真的,便笑看着郑二,“二哥,我看这船上也是备着大夫的,想是药材也是带着的,我们一行人日夜在船上飘着,总是有点虚浮,不如让大夫开点方子,做点药膳,食补一下,您看怎的?”
郑二看着李遇越发的清俊风流,哪里会说出个不字,连忙应好。李遇见着事情办成,也不做多留,立马就出了舱门,去寻晓南了。
一阵微风扫过风平浪静的海面,几只海鸥围着岛礁飞鸣。晓南此刻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任由着自己的墨发随着海风扬起,纤长玉质般的身段随着海风的吹拂,在湖蓝的绸质长衫内若隐若现,瓷白如雪的肌肤配着晶莹剔透的绿眸,让李遇看的不禁心神一震。他缓着步子慢慢走上前去,晓南用余光瞄了他几眼,有点怒气又好像有点自暴自弃,微微叹了口气,便拖沓地也朝着他走来。
晓南难得握住了李遇的手,“快些回房,我有事情告诉你。”李遇感受着手心里的温度,心里只是觉着踏实,就好好地护着晓南,跟着他亦步亦趋。
一进了房,晓南就带着李遇进了梵春,从树下的大篮子里抱起快一岁的满宝,把满宝逗醒,不管他开不开心就捏他脸蛋,和q弹的屁屁。看着满宝和晓南神似的绿眸都欺负的装满了水珠子,李遇咳了两声,“晓南,不是说有事要告之于我吗?”
晓南捏着满宝的肥脚丫子,也没看李遇,但是脸皮不知怎的有点烧红,“你喜欢满宝吗?”
“那是自然。”李遇肯定的答道。接着晓南飞快地看了李遇一眼,脸是真红了,做了二十年男人还是第一次要告诉一个男的这种事儿,心里恶狠狠地骂这操蛋的世界,嘴里却异常轻异常快地飘过一句:“我给满宝生个弟弟你一定也要喜欢他。”没有断句。
李遇一时激动,仿佛是听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可心里又不敢确认,只是木然的问了句:“嗯?”
此时晓南着实是有点子生气了,“你恩?什么意思,你要不喜欢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就痛快说一声,你以为谁稀罕你!”一双绿水晶已经有了些怨怼,好像李遇此时如果再说一个不字就会掉出水花来。
李遇之前是有一点懵,但是此时真真切切地听到晓南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心里一下子就爆了个烟花,着实喜不自胜,他低下身子,对着晓南撅着的小嘴就亲了一口,看着晓南有点怨气的眼睛,然后一时心动,又是一口,舔着晓南薄软的唇瓣,一点一点扫过贝齿,感觉到了微微张开的缝隙就灵巧地伸了进去,引着里面的小舌一起欢舞。起初晓南心里还是别扭,想推开李遇,奈何这厮现在也有了点法力,没之前好对付了,就半推半就的,亲着亲着,这心火就下了大半。果然爱,是做出来的。
李遇得偿所愿的把晓南亲肿之后,又轻轻亲了晓南圆润的面颊,想到之前小夫郎的举动,知道了晓南怕是早就知道一直瞒着自己呢,心里有点不悦,可自己现在是戴罪立功阶段,不敢有批评,“怎么不早告诉我,就自己受着?”
晓南本来想噎回去,看这厮还挺关心自己的,就也软了点儿,“本来想回去了再说的,就隐了云纹,谁知道刚刚我吹着海风,突然觉得肩胛有点热,一看才知道是法术失灵了。想来是胎现在满三个月坐稳了,所以没办法隐了。”当然还有腹中莲花的作用,不过这事儿还是不告诉李遇了,晓南总感觉要是告诉他曾经孩子不稳过,会有什么奇怪的后果。
果然李遇一听都三个月了,心里果然是急的,“这三个月都没好生为你调理!”
“无事无事,这不挺好的嘛~”晓南长吁了一口气,似怒非怒地看着李遇,“我也不知怎的,刚刚发现云纹又现了之后,脑子里都是你当年那句,这孩子本不该来这世上,想着想着就难过,其实有你没你又怎的。”
李遇看着晓南抱着满宝的惨白一下,心跳顿时就漏了一拍,声音透着些许悲痛,“其实我当初是想护着你,我这样说,你可相信?”
晓南抱着满宝斜睨了李遇一眼,也没说句话,倒是满宝眨着星星眼,“相信,相信~”晓南颇是恨铁不成钢,把满宝丢进了大篮子。“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我可是真上了吊。”晓南一时激动,腿一软就靠着树坐下了,李遇自动屏蔽了晓南的眼神,扶着晓南坐下,“晓南,你要不信我,自然可以找人去上京打听。我无意骗你。”
晓南一手揽着篮子,一手安抚自己肚子里的包子,冷眼看着李遇,“你当我没查过,王尚书家的上门哥婿,一时春风得意的双川将军李遇。”
李遇就这样靠着晓南坐着,执意握着晓南的手,“怪不得,无论我如何伏低做小你都看不上我,真是早早地定了性。晓南,你这样可不对,偏听偏信。这无非是别人的污蔑之词罢了。”
晓南刚想驳回,就被他用食指点唇,“你先听我说完。”
看着李遇从未有过的坚定眼神,晓南第一次落了下风,腹诽着自己一定是孕傻了,怎么一下子连气势都比不过白眼狼了,就索性乖乖地听下去了。
“洪武六年,我边塞扬名,跟着杨毅老将军屡立战功,也得到了将军之位,将士因为我佩剑双川,就称我双川将军。那时一心欢喜就等班师回朝,好娶我心爱的小哥儿。”说到此处,看了看晓南,“那时你还面有红印,虽不漂亮,却让我只记得你一个,孝义坚韧,无人与之可比。”晓南啐了一句,“呸,要不是你从小不干活,我怎么会这么辛苦。”
李遇抿了抿嘴,“那时我虽是嘴硬,可也是长下课溜回来帮你。可你都让我好好念书。。。”然后看了看晓南那个不干活还有理的脸色,李遇有点愧疚握紧了晓南的手,“小时候自是我李家对不住你。。。后来我从沙场回来,也得了陛下封上,封了四品官。那时少年忘形,今日赴张大人的宴,明日赴李大人的宴,一不小心就着了道。那夜我在王尚书家与他儿子吃酒,喝多了在他家花园子迷了路,看到前面有人跳湖,我就跳下去救人,救起的是王家小哥,当时王尚书还分外感谢。谁知过了半个多月我上表要启程返家,居然被王尚书阻拦,他找我府上一聚详谈,我也不清楚何事,谁知只是一杯酒我就倒了,待我醒来,在王小哥的床上。。。”
李遇见晓南并没有什么怒气,叹了口气就说了下去,“王尚书逼我娶他家哥儿,王小哥也寻死觅活,我当时知道我是中计了,气愤非常,就说了家中有爹爹还有未成婚的小哥,怎会娶他这样放浪形骸,心有城府的下贱子,就拂袖而去。可是后来,皇帝仍未批我的回乡折子,我只好滞留上京,还未想到如何脱身,过了五日,就收到了小时候我送你的珍珠坠子,我知道是王尚书在用你拿捏我,四品在上京不过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也无甚背景,若是我一人就是拼个鱼死网破又有何如,可要是这样,后果真不堪设想。无法,我唯有去了尚书府受制于人,去娶了那个失贞有孕的尚书小哥,成了全京城的笑柄,本想回乡与你解除了婚约,断了关系,两生潇洒,不想却让你有了满满,以为你会打掉孩子,和李苗在一起,万万没想到你会做出自损性命的事情,若是早知如此,我也不会做出这样无情的事情。”
晓南摸着满宝毛茸茸的头顶,心里一阵唏嘘不已,若是自己魂魄晚来个几天,这不就真的是一尸两命,对那王尚书憎恨了七八分,看向李遇也没那么厌弃了,“那你为什么后来又为何被罢官,打断手脚?”
李遇此时看着现在自己健全的手脚,想着这不到一年的奇遇,那苦痛的回忆仿佛真的是在了梦里,“当时我接了个调配军饷的差事,因为我当时少年得志,挡了别人的道,便被人算计,军饷半途被劫,抓住的劫匪居然说是我监守自盗,勾结他们,给予行程图,人手配备消息。一时间朝堂上哪有对我少年英才的赞誉,均是出身低微,宵小之辈的污蔑。杨毅老将军又远在盛洲,无法施以援手,一夜我就从朝堂下了监牢,因为曾在沙场立功,所以免我一死,却挑断手脚筋,贬为庶民。行刑前夜,王家就递来了和离书,又辩白王氏腹中胎儿非我骨肉。“李遇忍不住嬉笑,“大概这就是上京人情风俗了吧。我原以为大概陨落,没想到真让我活着回来,又失而复得了你。”接着对着晓南莞尔一笑,“如今又有了孩儿,现在哪怕立时死了,我也愿意。”
晓南有点心疼,又听他说死不死的,联想到现今的状况,心里又是被揪了一下,“什么死不死的,你死了,我们的儿子怎么办!死都不怕了,还怕活着吗?”李遇看着晓南心疼自己的模样,又亲了一口,“好好好,我们一起把儿子带大。”晓南脸皮有点烧的慌,心里有点焦躁,难道自己真被这臭流氓拿捏住了吗,虽是红着脸,却也没放下两人交握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