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安静了一秒之后又开始沸腾起来,有鲜红的血飞溅到了左佐脸上,她愣坐在原位发抖,想动都动不了,瞳孔里流淌出恐惧的光。
邢淼的惨叫声撕心裂肺,传进她耳中嗡嗡地响,在这之间,她还听见了荀良佑的冷笑声,呜呜呜,有人害怕得哭起来了,她也好害怕,一看到血就害怕得不得了。
她瞪大了眼睛,仿佛看到了以前的那个小屋子,床上躺着一个女人,一串一串的血从她身体里流了出来,流到死为止。
周围的嘈杂声都听不见了,只听见嘀哒嘀哒的血流声,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她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害怕到极点的她再也承受不住那恐怖的场面所带来的冲击力,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丽华是个疯子,在大山里疯疯癫癫了八年之后,忽然穿了藏在柜子里结婚时穿的婚纱,用刀割了自己的手腕,然后静静地躺在床上,任凭血簌簌地往外流,染红了她的婚纱,也染红了左佐的眼眸。
她慢慢地走过去,伸手去摸丽华苍白的脸,丽华今天好漂亮,就是全身都冷冰冰的。
有人从门口经过,然后一脸恐慌地冲了进来,告诉她,“小哑巴,你妈死了。”
丽华死了。
察觉到这个可怕的事实之后,左佐竟然没有哭,只是觉得胸口处疼得厉害,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张着嘴用力呼吸了几口气,猛地睁开了眼睛。
天蒙蒙亮了,被窝内很温暖,旁边却没有人。
左佐转了转眼眸,有一滴泪从眼角处滑下来。每次都是这样,梦里面没有哭,梦醒之后却哭了。
伸手擦掉泪水,左佐从床上坐起身来,视线透过关闭着的落地窗,刚好看见荀良佑背对着她站在阳台上,手拿着手机正在讲电话。
掀开被子下床,穿上拖鞋,左佐小步走了过去,打开落地窗,荀良佑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朝电话里说了句,“烦不烦,不说了。”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语气也差到极点,左佐心想大概是他妈打来的,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说起昨天晚上,脑海中又想起了那可怕的场面,左佐张了张嘴,“邢淼……”
荀良佑收起手机,上前一步伸手揽住左佐往里走,这会儿的语气倒是挺正常的,“别说那个疯女人,你睡醒了,饿不饿?”
左佐没有答话,眼神飘忽不定的,面色有些发白。
“我现在不饿,你肯定也不饿,”荀良佑自顾自地说着,带着她往床边走,“那睡觉吧,我困了,你肯定也是。”
俩人一起躺上床,左佐睡了一夜,再加上了又做噩梦,这会儿毫无睡意,厚重的窗帘被荀良佑放了下来,房间里一盏灯都没开,跟黑夜无差。
左佐拉着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伸手去推快要进入梦乡的荀良佑,“我做噩梦了,你别睡。”
荀良佑迷迷糊糊地答,“别闹,文小姐中午要请我吃饭,我得养好精神。”
“你别睡了。”她又推了几下,声音从被子里传出,闷得有些听不清楚。
荀良佑一动不动,左佐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声音弱有些哆嗦,“我梦见丽华了,好害怕,你别睡。”
昨晚左佐昏倒后荀良佑就带她回来了,邢淼那边他才不管死活,可他不管,文卉芝会管。
宝贝女儿被他废了手,邢家肯定不会罢休,邢淼的母亲钱玥连夜找了文卉芝告状。
文卉芝又连夜给荀良佑打电话,荀良佑没接,调了静音随手扔开,打开电视机看电视,坐等亲生母亲冲上门来找他算账。
不知不觉一夜就过去了,文卉芝竟然没找上门来,困得快睁不开眼的荀良佑拿起了手机,见手机还在震动,这才接通,“喂。”
“请你吃顿饭有那么难吗?”她的声音比荀良佑的还要沙哑,昨晚在那边拼命地打,一直打,像个疯子似的一整夜都在狂打她儿子的手机。
看见床上的人儿还在睡,荀良佑便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上,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问道,“吃什么?几点?在哪里?”
“吃皮鞭,中午十二点,你爸家里。”
“好,我先去睡觉了。”
荀良佑说着就要挂断电话,文卉芝那边突然大声吼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打了一整夜电话都没人接的愤怒,“你又反了是不是!平时欺负别人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人找上门来我都替你擦屁股,可你竟然连邢淼都欺负,先不说我跟邢家是什么交情,就单单说她是个女孩子,你怎么能下那么重的手!哼,我看就是你爸没教好你……”
每次都把原因指向他爸,荀良佑也不耐烦,“烦不烦,不说了。”
昨晚一晚上没睡,困得不得了,左佐现在喊他的声音就像是蚊子在耳旁叫一般,嗡嗡地响。荀良佑闭着眼伸出手,将人搂紧,“别吵了,睡觉。”
眼底早就蓄满的泪水一串串流出了眼眶,左佐挣脱开他的怀抱,起身坐在床头蜷缩着身子抽泣,“丽华死了,流了好多血,比邢淼的还要多……呜呜好多好多血,为什么她要死……我不想哭的,可一做那个梦我就忍不住……好难受,丽华真的死了,她怎么就死了。”
她有点像是在自言自语说给自己听,声音细如蚊吟又带着哭腔,吐字也不怎么清晰,半睡半醒的荀良佑压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但还是起身从身后抱住她安慰道,“别哭了,我不睡就是。”
他睁着眼,低沉的嗓音带着怜惜的意味,左佐回过头把脸埋在他肩上,手紧紧圈着他腰身处,浑浑噩噩地一直哭着喊着“丽华死了”。
荀良佑这回听清了,也知道丽华是她妈,刚开始还以为还在害怕昨晚发生的那事儿,没想到又是因为她妈哭成这样。
“别哭了,”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荀良佑柔声安慰着,“你这不是还有我么?我一辈子都不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