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宁一下抿紧唇。
“胡姬的酒量应该很好。”长指推着杯子过来,大梁人惯喝米酿酒,因此那杯中液体泛着浑浊,沈玉宁慢慢伸手,握住那杯子,对面人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的食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
沈玉宁抬头看他:“不是说……一道喝吗?”
他先是愣,然后那唇一点点变弯,除了脸红些,眼睛微迷,与平时仿佛没什么两样。
“倒是个聪明的小胡姬。”
小……胡姬?
这……这算什么?调戏吗?
沈玉宁怀疑他是小弟子上身了,想起了过去丹阳观师姐说的男人一沾酒马上就变另一个人了。
司空真道:“你在想什么?”一双眸盯着她,仿佛很有兴趣。
反正他喝醉了,醒来什么也不会记得。
沈玉宁道:“你……别叫我胡姬。”
“为什么?”
“因为……不是好话。”
他漫不经心地点头,就着壶嘴喝了一口酒,真不讲究,门外是泠泠的雨,丛丛的青竹,疏狂的模样像个古时名士。
他歪着脑袋问:“那我该叫你什么?”
是啊,该叫什么呢。
沈玉宁低下头,想到自己的封号:“叫阿朝也行。”
如果可以,别叫姐姐,更别叫殿下。
“阿朝。”司空真把这名字含在嘴里咂了咂:“阿朝。”他笑得毫不在意,酒鹏诗侣,天地过客,谁管共饮的是阿朝还是阿早。
他笑嘻嘻地道:“那我叫阿晚。”
沈玉宁仿佛被噎到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又被呛着,咳嗽不止。
司空真突然哈哈大笑。
这种时候他特别像昔年的那个少年,带着一点点无伤大雅的恶意,但看她咳得厉害,便起身,探手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吧?”
——没事吧?这位姐姐。
这是他跟她说过的第一句话。
他一向很会照顾人的,她有时候甚至都忘记自己比他大了好几岁。
沈玉宁摇摇手,表示没事。
喉头顺畅了,她看着仍坐回对面的他,默了默道:“你……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喝酒?这是……什么地方?”
司空真呷了一口酒,仰头时那液体从嘴角流下滑落脖颈,他扯袖擦了擦,笑道:“你猜我为什么?”
沈玉宁正想摇头,却见他变了脸色,是不同寻常的沉:“喝酒就喝酒,痛痛快快喝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