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着下?巴问他:“你不?会是左撇子吧?”裴铎乐了,把她重?新拉回自己身旁,低声故作姿态道:“我?学着用左手?打?球的时候,你还没开始喜欢德约科维奇。”盛笳“切”了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用左手?打?球,故意让着我?,我?都没好意思使出?全?力。”“厉害死了,那咱俩接着打?。”“我?喝水去。”盛笳用手?扇扇风,跑到观众席去。裴铎也走到台下?,坐在她旁边,接过她的瓶子,将剩下?那点儿矿泉水喝完,随意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喜欢费德勒?”盛笳有些恍惚他是否亲自跟自己提过,语调在最?后轻轻一拐,“嗯?”“费德勒用左手?打?球,我?小时候觉得酷,就自己偷偷练。”“然后呢?”盛笳扭头?看他。“然后?”裴铎一扬眉毛,像是个顽劣的男孩儿,“然后被教练发现右手?也打?得不?熟练了呗,被骂了一顿。”盛笳抿着唇角笑,悄悄看着他的眼睛。但?是还没说话,他那边手?机先响了,开口聊了两句,听着是有关病人的事儿,他走出?球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aora跑来拍拍盛笳的肩膀,“阿铎不?懂怜香惜玉吧?你又不?是专业运动员。”盛笳笑了笑,没有点头?。裴铎确实?不?怎么迁就着自己,但?也正是这样?,她这四十多分钟运动量不?小,步伐灵敏度和姿势准确性也提高不?少。“你过来跟我?们玩双打??我?们刚好缺一个女孩儿。”aora又邀请她。盛笳本就不?太会拒绝朋友,现在裴铎又不?知道去哪儿了,加上她体力不?支,打?个男女混双正好,犹豫了一会儿,便点头?同意。打?了不?过十多分钟,盛笳便发现了,和裴铎相比,黎禹两个年轻男孩儿不?在乎输赢,只关注两个姑娘玩得开不?开心,他们既不?刻意谦让,也不?打?有难度的球。盛笳默默地想,裴铎也从?不?炫技,只是他好像真的很想让自己在网球技术上有质的提高。四个人打?球打?得其乐融融,盛笳和黎禹得配合出?乎意料地好,他们连连得分,加上盛笳和裴铎之外的人对?战不?紧张,相比之下?,竟然比跟他单独打?球还要高兴些。裴铎接了电话回来,看见的便是盛笳跳着去跟黎禹拍手?庆贺的模样?,脸上放松的笑容显然是自己以前从?来没见过的。她的马尾辫在脑袋后面轻轻跳跃着。裴铎忽然冒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来——在她青春的中?学时代,是否笑容也是这样?飞扬?他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试图从?模糊的记忆里?提取出?盛语曾经提起过自己妹妹的故事。霍廉见他半晌不?动,走过去调侃道:“兄弟,怎么,平时在家还没看够?”裴铎回神,也笑,“滚蛋。”接着又看黎禹给盛笳竖起一个大拇指,挪开眼,忍不?住问:“aora这次怎么谈这么久恋爱?这才来的就是这人吧?”“嘴甜呗,姐姐姐姐地叫,把aora高兴得骨头?都酥了,刚才看我?水喝完,还特意给我?拿了瓶新的,还叫哥,多有眼力见儿。”裴铎倒是不?屑一顾,“这也稀罕?你缺这声‘哥’啊?”“啧……”霍廉摇摇头?,示意他往球场看。只见黎禹正笑着对盛笳道:“笳笳姐姐技术可比上次提高太多了!”裴铎看着盛笳的反应,可惜她没腼腆更未否认,反倒大方肯定,“是吧,我?也觉得。”霍廉瞟着他的神色,“哎,有点儿不?痛快?那去把黎禹换下?来呗?”裴铎往另一个场子走去,懒洋洋道:“我?哪儿不?痛快了?我?也不?换,她爱跟谁打?跟谁打?。”盛笳早便注意到了裴铎站在一旁,但?她下?意识没有和他对?视,只是在捡球弯腰的瞬间,转身的某一刻,或是和黎禹庆贺胜利的时候,往他那边扫一眼。然后很快移开,神色如常。这样?自欺欺人的招式,她从?中?学便熟能生巧。最?后一次瞥他的时候,见他似乎冷笑着走开。她微微停顿,不?由琢磨他在说什么。这样?一时分神,没注意到aora打?来的球。盛笳躲避不?及,侧身时,网球还是砸到了自己的肩膀。网球外面包裹着一层天然羊毛,但?打?到人身上,还是感觉硬,力道也很大。aora隔着好几米,都能听到一声闷闷的撞击。她“啊”了一声,“笳笳没事吧?”盛笳轻轻地弯下?腰,揉动自己的左肩膀。其余三人围过来。盛笳抬眼看见aora焦急又愧疚的目光,露出?一抹微笑连忙安慰她,“是我?发呆了,没看到……”“怎么了?”话未说完,裴铎走过来。“阿铎,笳笳被网球砸到了,你快看看有没有事?”黎禹看着aora,也想在她面前展露点儿本事,自告奋勇,“我?们体育生学过运动康复,让我?看看吧!”“哎你别添乱,阿铎是骨科医生。”“哦……”黎禹有些失落地向后退了退。盛笳见他神色难过,心中?感同身受,又念他其实?跟别人都算不?上太熟悉,生怕他在这里?感到不?自在,赶紧道:“没事儿的,真的,不?太疼。”裴铎皱起眉头?。他不?明白,她一个受伤的人,到处逞坚强安慰别人算怎么回事儿。他掰着她的右肩膀,让她面对?着自己,“让我?看看。”盛笳连忙护着自己,摇头?。她不?知道裴铎想怎么看,“不?、不?疼。”裴铎知道她的顾虑,叹口气,拉起她的手?,跟其他人道:“行,那我?们先回家。”刚坐上车,裴铎开了发动机,然后侧身道:“现在没有别人了,可以给我?看看了吧?”盛笳犹豫了一下?,没拒绝,只是道:“肯定不?是骨折的……”裴铎好像没听到她的话,直接撩开了她的上衣左侧衣领。她的肩膀就这么露出?来。车里?还凉飕飕的。盛笳轻轻抖了一下?,突然因为这个行为有些害羞。裴铎倒看得挺认真,他的大拇指扣在那处已经微微淤青的皮肤上,“我?按在哪里?,觉得疼得忍不?了,就说。”盛笳低头?抿着唇,一直不?说话。裴铎觉得她的忍耐力一向比常人高一些,一时竟然拿不?定主意,像曾经刚刚开始工作时,又确认了一遍,“疼不?疼?你别憋着。”盛笳抬起头?,眼尾已经有点红了,其实?确实?有些疼,但?她认为不?至于到忍不?了的地步。“没憋着。”裴铎没再说话,视线从?她的眼睛划到她肩膀的骨头?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还记得去年春天吗?”如故“……嗯?”不知为何,盛笳的目光躲闪了一瞬。轻轻地深呼吸,锁骨跟随着?起伏,在裴铎的掌心下。她当然?记得,她当初也受伤了。但盛笳抗拒回忆他们在婚前的两次重逢。那是一段她最焦躁,慌乱,忧虑,在期待与失望不断沉浮的日子。她慢慢拿开裴铎的手,把衣领拉回来,低头道:“有点冷。”裴铎留意道她面色的微微改变,但他不能全然?理解。只是阴阳怪气地道:“那你以后少跟弟弟打球。”盛笳抬眼看着?他,不吭声。裴铎没?什么风度地追问,“怎么,你这幅哀怨的神色瞪着?我是我说错了?”“跟人?家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