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记了,陶予是她目前唯一的亲人,而对于陶予而言,她又何尝不是呢?
“你等我一下,我来找你。”
陶予:“不用,你别出门,你住几栋?我过来。”
陶萄把楼栋和门牌号都告诉了陶予,陶予沉默了一下,道:“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带点东西过来。”陶萄:“吃过了。”
陶予没问是谁,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道:“挂了。”
十五分钟过后,门铃声响了。
陶萄打开门,便看到了身上还穿着校服的陶予。
陶萄侧了侧身子,示意陶予进来。
但陶予却站在门口,静静盯着她的脸,似乎有些出神。
陶萄意识到自己没带口罩,不过在陶予面前,她也没什么可惊慌地。
陶予听到陶萄声音细细地提醒:“陶予,你不进来吗?”
陶予这才收回视线,“嗯”了一声,陶予坐在沙发上,陶萄去给陶予拿切好的西瓜过来,陶予便一直盯着陶萄的脸看。
侧边的沙发上摆着几本陶萄才从书店买回来的书,都是和编导学有关的。
陶予知道她最近在做自习室。
陶萄坐到陶予对面,问:“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么?”
“你还记得以前我们养的那株牵牛花么?”
沉默了许久,陶予陡然问了一个让陶萄有些疑惑的问题。
“我记得,是……小学的事情了啊。”
陶予道:“是啊。”
“我总说牵牛花丑,不如别的花好看,一开始养的时候就不怎么细心。”
陶萄记得,那盆矮牵牛是院长送给他们两个的,一开始的时候陶予嫌弃它丑,不管它,也总把它放在阴暗的角落里,不让它晒太阳,也不给它浇水,陶萄发现了之后,把陶予臭骂了一顿,然后把那盆矮牵牛放在了福利院围墙的最上面,每天都爬上爬下地浇水,照看,一次从凳子上摔了下来,脚上还嚯了一条大口子,流了好多血,对面街有一家卖花的小店,陶萄路过的时候,便进去翻她们养花的册子,册子上说,矮牵牛需要全方面的光照,以及充足的水分,这两点陶萄都做到了,可那株盆牵牛花依旧不开花,陶予让陶萄不要再管,福利院其他的小朋友也嘲笑陶萄做无用功,傻得可怜,陶予怕陶萄又摔伤,想要帮她浇水,却被陶萄拒绝了,她倔强地认为,她一定能让那盆矮牵牛开出花。
“你每天都要去看那盆矮牵牛。”
“可是长的只有叶子没有花。”
直到那天早上,陶予走出门口,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高墙上满团盛开的牵牛花,不是寻常的蓝色,也并非清纯的白色,而是极其妍丽的红色,火红色。
陶予仍旧记得那天眼睛仿佛被灼伤的感觉,而陶萄搬着椅子,站在墙头,仔细地盯着那盆花,抚过它的叶片、花朵,然后露出了满足地笑容,她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盯着陶予,一双狐狸眼里映着初夏的晨光还有那片鲜艳的红,“看到没有,陶予,这是我养出来的花。”
“你看它多漂亮,温馨花店都没有比她更好看的花!”
她那时候的语气,就和她站在出租屋里,盯着窗外,说“我要成为人上人”是同样的坚定。
陶萄道:“可是后来那盆花被人扯得七零八落。”
她咬着嘴唇,想到那盆牵牛花,便有些伤感。
陶予却垂眸道:“以后不会了。”
他会尽全力去保护……
陶萄:“啊?”
陶予换了个话题,他告诉陶萄,他最近参加了数学和物理竞赛,都获得了奖金,而且上学年的奖学金也已经打到卡上了,所以陶萄不必再为他的生活费操心。
说话的时候,陶予一直没有看陶萄的眼睛,直到出门的时候,陶萄叫住陶予,解释道:“我没有要疏远你的意思,只是我正好需要衣帽间和书房,所以就搬到这边来了,那边押金我也不想退,反正我们也在一个小区,很方便的。”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放假回来住。”
“是我交的钱没错,可我又不是什么别的人。”
陶予又走神了,陶萄在他面前挥了挥手,陶予才回过神来。
他盯着陶萄的眼睛,道:“好。”
面前的女孩就如同褪去了之前丑小鸭的外衣,逐渐有了白天鹅的雏形。这种感觉让陶予想到记忆里那个初夏他看到的那一团火红的牵牛花花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