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赌钱,阮老夫人更气。
“他!能忍得几时?眼下是还伤着,去不得,等那伤好了,爬墙头,钻狗洞都要去!”
大爷给阮老夫人拍背顺气,催着三爷认错,让他发誓再也不去赌坊。三爷气得咬牙,他先前装傻充愣,好不容易平息阮老夫人的埋怨,又被二爷点了火,他心想,还是兄弟呢,我这二哥怎么这么能!从来都是如此,说话办事都为显着他自己。
轻焉腮帮子鼓鼓的,正吃着一块炖排骨,眼珠子溜溜转,看这桌上的情势如何,见三爷气得胀红了脸,生怕他掀了桌子闹起来,这样的浑事,他不是干不出,喝二两酒就敢。今日,三爷没有喝酒,理智尚存,深吸一口气,一笑而过,但要他保证不去赌,那是万不能够的。
湘云劝说道:“三叔,你倒是说句话呀!你快向祖母保证,不再去赌了。你若有心正经做生意,父亲会帮你。”
阮老夫人捶着胸口,恨铁不成钢地说:“亏得是你二哥,旁人谁肯那样帮你?你那些烂摊子……”
三爷正憋着一口气,一点就着,不待阮老夫人说完,他便冷哼一声,将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用不着谁帮!我阮清良自己靠自己!”
这话说得倒是硬气,可是除了轻焉,无第二人肯信。二爷站起身走到三爷身边,要搂三爷的肩,以兄长的身份安抚一下三爷,被三爷一把推了开。
“够了!若非你大哥、二哥帮衬,凭你,哼,早死在那逍遥坊里,你好意思说这话!”阮老夫人骂道。
这话如同一根针,扎在三爷心上,先是一阵疼,疼过之后便是滔天的愤怒。他拍案而起,也不管孝不孝的,誓要干出一番事业,让在场的刮目相看!他身边的三夫人唯唯诺诺站起身,拉他袖子,想让他坐下去。三爷气急攻心,一把挥开她,拂袖而去。
阮老夫人抚着胸口,高声喊着逆子、祸种,滚得远远的。大爷、二爷都为母亲的身体担忧,争相将她扶着,帮她顺气。大夫人、二夫人则手足无措地在旁守着。轻焉被这突然的变故打懵,还没来得及放下筷子,便见三爷去而复返,冲着二爷说道:“你管好自家,少管我的事,别拿我当幌子!”
“你!”
不等二爷说话,他看向二夫人,又道:“二嫂,我是白担罪名,那些银钱,到底是送了谁的人情,还是贴补了我的亏空,只有二哥自己最清楚。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的糊涂?”
“清良,休要胡说!”大爷呵斥一声,显然是明白了三爷话里有话。
若非经历前世,轻焉不会知道,三爷口中的“谁”,正是二爷那名叫纪梦的外室,她不禁紧张起来,望向二夫人,怕她一怒之下刨根问底,更怕三爷口无遮拦添油加醋。
二夫人脸上现出一丝难堪,却没有接过三爷的话。
轻焉直觉她对三爷话中的深意早已心知肚明,到了这时,仍旧选择沉默遮掩。为什么?轻焉不明所以,但也暗自庆幸,她看向三爷——
全家所有人,都围着阮老夫人,而三爷一人占着一方,微弓着背,目露凶光,方圆一丈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像一只受了伤的刺猬,一举一动都宣示着他的报复。谁若要上前劝他冷静,他便抄起碗筷,狠狠砸过去,管他响不响的,他是疯了,彻底被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