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中的?光晃的?兰姐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是又很快恢复了正常。她叹了一口气,看着夏绮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这样会很吃亏的?你?知道吗?”明明一个饭局就能解决的?事情?,偏生要?倔。多少初入社会的?愣头?青都是这样,最后终究是要?在?社会的?教训中被磨皮棱角的?。“我?知道,那?又如何?我?做不来假,也走?不了这条捷径。我?宁愿没日没夜地学上几十个钟头?,也不愿意在?这个酒桌上同一群油腻而又缺乏自信的?中年男人浪费一秒钟!”夏绮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有些东西不仅是喝酒那?么简单,少不了的?还有爹味说教,没事开你?几句黄腔,以此彰显自己的?“幽默风趣”。就好比方才那?李总的?样子。说周总主动敬你?的?语气,像极了宫里的?太监说皇上翻了你?的?牌子。仿佛是给她的?恩赐一般。夏绮越想?越生气,说到后面,理智全无,她道:“你?若是不喜欢我?就直说!没有必要?这个样子。”这话说出口,夏绮就后悔了。其实她知道兰姐本身也是好意这话说的?兰姐也愣了几秒,本以为她会反驳或是继续斥责自己,没想?到她却沉默了,良久只是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先回去吧。”夏绮回了包厢,走?到门口刚想?推门之际,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嬉笑声。“装什么清高。”“一个实习生而已,叫她过来是周总给她面子,还真把自己给当根葱了?”“可能看不上我?们,要?去陪更?厉害的?老板呢。”那?一瞬间,夏绮僵在?了原地,整个身子仿佛冰冻一般,遍体生寒,手脚一瞬间都凉透。知道对方会嘴巴不干净,但是自己亲耳听见,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她到底还是年轻了些,二十岁出头?的?姑娘,根本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该作何反应。就在?夏绮愣神之际,身后一个身影越过了自己,猛地一把推开了包厢的?大?门。“砰”地一声,大?门砸在?墙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方才还在?开黄腔的?几人,被撞了个正找,面上一时间也有些挂不住。但好在?脸皮厚,转头?跟个没事人一样朝着夏绮和兰姐笑,“回来了啊?坐坐坐。”兰姐笑了笑,走?上前去,“赵总方才说的?什么啊?也让我?和小夏学习学习?”赵总摸着肚子,眯着一双绿豆眼笑,“没什么,商业上的?事情?,你?们女人不懂。”=兰姐倒也没生气,点?点?头?道:“那?确实,我?们搞设计的?,是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这话一语双关,赵总似是听懂了几分,面上笑容有点?挂不住了。兰姐走?上前去,“今个是个好日子,我?们不说这些,我?先敬赵总一杯再说。”说着,兰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赵总也喝了。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接下来的?兰姐就像是疯了一样,逮着赵钱孙李几个老总疯狂敬酒。那?赵总和李总示意了好几次自己喝不下了,兰姐却仿佛没看见一般,继续敬。她端着酒杯,“赵总,您的?酒量惊人,怎么可能喝不过我?一个女人呢?”“钱总,我?们说好了的?,今日我?们不醉不归!”“孙总,来来来,再来一杯。”“李总,我?敬您,祝您寿比昙花哦不,寿比南山。”黑高跟夏绮看到这场面的时候,都懵了,没想到兰姐莽起来,比她还要吓人?。兰姐不是盖的,一己之力喝翻了四个老总。她扛着醉醺醺的兰姐在路边打车时,心中有些复杂。她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兰姐做这些,是为了给自己?出气。可是兰姐不是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她吗?“兰姐你为什?么要这样?”兰姐穿着职业套装,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黑发顺着风贴上面颊,衔来浓郁酒意。这样的酒味,夏绮曾在很多人?身上闻到过,这是第一次不感到反感。兰姐弯曲着腰,身体放松,涣散的眼神?不知看向了何处,半晌才缓缓开口道:“你很像曾经的我。”曾经的她,也像夏绮这般,凭着一腔志气和傲骨,不愿随波逐流。但大浪淘沙,到底还是在时间?和风浪的磋磨下磨平了棱角。年轻时一个吃饱全家?不饿,不爽就甩工牌不干。后面结了婚,因怀孕耽误了工作,不过休息了几个月,在丈夫口中便?成了“我花钱养你。”她当即立断离了婚,却?也在那之后学会了圆滑世故。彼时的她三十岁,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上有老下有小?,任性不起来了。后来公司的人?都喊她女强人?,但是只有兰姐自己?知道,她若是不强,是没有立足之地的。不过兰姐一脚踢飞了自己?脚上的高跟鞋,笑了笑,“偶尔叛逆一回,还挺爽的。”她的发丝在风中凌乱,妆容斑驳,面色苍白好似女鬼,眼里却?是自由不羁的光,夏绮第一次看到这样这样的兰姐。但她觉得,这时候的兰姐是美的,比妆容精致的她要美上成千上万倍。美在哪里呢?美在一个自由灵魂的斑斓色彩。摆脱了皮肉躯壳,是活生生的。夏绮没出声了,沉默了一会道:“之前在洗手间?我说的那些话?对不起”兰姐不在意地笑笑,“你那是心里话?吧。”确实是心里话?。夏绮有些脸热,面红耳赤想找解释之际,兰姐却?拎着高跟鞋站了起来,“走喽,回家?吧。”前半段,还是电影主人?公灵魂与思想的碰撞,后半段,夏绮和兰姐在路边吹了半天?的冷风,也没等来一辆车。这剧情,实在是有点?魔幻现实主义了。夏绮把外套给了兰姐,自己?冷得搓了搓手。就在这时,一辆宾利驶来,车前的灯光刺破长夜,晃得夏绮和兰姐眼睛生疼,下意识地便?抬手挡了挡光亮。正在两?人?疑惑之际,那车开到了她们身侧,车窗门缓缓放了下来,露出了一半轮廓分?明的侧脸。是周若深。他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前排的司机道:“两?位女士上车吗?我们周总说带你们一程。”夏绮摇了摇头,“不必了,谢谢周总。”周若深脸上的笑意更明显,金丝框眼镜却?在暗夜里泛起冷光,“不用客气,怎么说我也该叫你一声嫂子?不是吗?”“嫂子”这个词出来的一瞬,夏绮的心中“咯噔”一声。生出了几分?果然?如此的念头。周若深来者不善。兰姐脑子一时间?有点?没转过弯来,视线先是看向周若深,随后又落到了夏绮脸上。嫂子?兰姐顿时想到了那个人?人?避讳的话?题,周若深是私生子,而他有一个哥哥,也就是前段时间?坠落神?坛的周日曜周若深喊夏绮嫂子,难不成她顿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道:“你跟周日”话?还未曾说话?,下一秒,另一道声音从不远处响起。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同凿石般,在黑夜中字字句句听的清晰。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强势。“不必了,我的女朋友,我自己?接便?是了。”几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便?瞧见了周日曜。他划着轮椅,从暗处走了出来。明明坐在轮椅上,却?仿佛比所有人?都高上一截,好似还是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周日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