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陈妈,不过钱一定会还你的!只是我现在身无分文,等我找到工作,会加倍还给你!”
许是求生的欲望,又或者是想趁着自己身体还康健的时候做些事情的念想,简桉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痛苦,一口一口将饭菜塞进嘴里,艰难地咽下去。
他两个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险些噎着,可心里却头一回觉得这碗饭比这三年里吃过的所有东西还要香,还要安心。
陈妈就这么盯着他吃完饭,随后将塑料袋里的药一一拿出来,摆在床上。
她轻轻拉过简桉的手,触摸在药盒上,详细地叮嘱道:
“这个长方形的扁盒吃三片,没有包装的药瓶吃两粒,有外壳的药瓶吃一粒,眼药水滴两滴,用之前摇一下确定是不是,每天早中晚三次,听懂了吗?”
“听懂了,陈妈,谢谢你……”
眼前那个面若枯槁的青年语无伦次地说着谢,眸中噙泪,却眼神空洞。
“得了,别谢我了,我可不想跟你有什么关系,容易惹祸上身。”
陈妈无奈地皱起眉头,面露责怪,随后拿过他手里的碗筷,推门而出。
房间里没有烧开的水,简桉小心翼翼扶着墙壁来到洗手间,从水龙头里接了一杯生水,和药一起喝了下去。
冰凉的感觉顺着咽喉冷在心口,洗手盆里空灵的滴水声响彻在耳畔,他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下,双手紧紧抱着膝盖。
依稀间,仿佛看见自己的身影,渐渐被黑暗扩大、扭曲、撕碎,孤独而无助地承受着一切,滚烫的灵魂早已没了喧嚣。
以前他常常活在自己堆砌的假象里,固执地认为,只要能留在心上人身边,日子一久,该有的,总归会有。
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和一个不爱他的人结婚,是不会幸福的。
不知道坐了有多久,简桉才麻木地站起身,摸索着回到了卧室里。
他从床头柜的暗格里翻找出了颜料和画笔,以及一张珍藏很久的油画布。
所幸自己之前偷藏了一些,才没有被季松亭全部搬走。
就在刚才,他有了大赛的灵感。
窗外是冷冷的夜,潮湿的空气里,带着淡淡的忧伤。
玻璃窗前贴着画布,双眼失明的青年拿着颜料站在窗口,手里捏着笔,夜风徐徐拂过他额际柔软的碎发。
每勾勒一笔,他内心深处暗涌的情绪也被融入一寸,那些虚幻中美好的幸福的,堕落在救赎中,笼罩着谎言与罪恶。
斑驳的光影投射出油画的质感,明暗对比每个毛孔都透着悲伤。
画像上,飘渺的云雾若隐若现覆盖在上空,庄严肃穆的教堂却透着几分诡谲迷离的气息,一面可见的墙壁高挂着许多个朝上倒过来的黑色十字架。
白皙柔美的希腊少年身着一袭金丝镶边礼服,浅蓝色的眼眸宛若薄澈的午夜星空般优雅温顺。
他朝上帝的雕像伸出了右手,目光虔诚,上帝的左手也同样伸向了他。
可上帝被覆盖的影子,却长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