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残骸上的花,瞬间凋零,漫天落英凋红,似春泪。
痛得紧,痛得不得了。但我还是俯身看看那个孩子,他已经吓昏过去了。眉间的鬼眼咕辘辘的,想逃却无路。
人呢,真是一种好笑的生物。惧怕鬼怪妖物,却又这么深深着迷,以为可以跟这些异类有什么作为。着迷到…可以交出自己的发肤、八字、甚至性命,如此无知的让人开什么&ldo;天眼&rdo;。
结果只是安个鬼眼在里头,白白成了人家养鬼的巢穴。
这还只是缩短性命而已,自不量力,还去担别人的什么因果。
但这只小雀儿已经入怀,哀求过生命。看不见便罢,既然看到了,总不好撇开头。
我伸出连弯曲手指都有困难的左手,挖出他眉间的鬼眼,顺手捏合。那只小鬼挣扎着,吱吱惨叫。手指上的疤痕蠢蠢欲动。
唉,到我这地步,已经不爱无谓的杀生了,哪怕只是一只小鬼。随手将他按在地上,指上的血染地,将他困住。
正苦恼要怎么将这昏厥的孩子搬进屋里,刚好郎先生来了。
他看看地上的小鬼和孩子,对我皱了皱眉。&ldo;朱移,你不好去动人类术师看中的鬼巢。以后会有麻烦的。&rdo;
&ldo;我也没指望他衔环结草,应该不要紧吧?&rdo;我吃力的撑着拐杖,郎先生轻松一托,就让我站直了。&ldo;郎先生,烦你把他带进来。&rdo;
他将那孩子抓起来,像是拿起一件衣服。&ldo;要不,我去帮你除了根吧。&rdo;
&ldo;何必多担杀孽?&rdo;我淡淡的说,&ldo;这术师手段不如何,我还打发得起。&rdo;
&ldo;朱移,你不宜动怒。&rdo;他轻轻摇头,虽然不赞成,还是代我安置那昏厥的孩子。
他高大的身材进了我的小屋子,倒有些窘迫。&ldo;怎么突然来了?不是说南方有大案子吗?&rdo;
我唤出阿魁,她面无表情的摆出茶桌,我开始泡茶。
&ldo;告个段落了。&rdo;郎先生扬了扬一包杏仁花生,&ldo;咱们认识七十年整了,算个小纪念。&rdo;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再两年,我就百岁整寿。只是别人是老寿星,我是老受罪。
落地玻璃门映出我的脸庞。半如火焚鬼面,半如年少稚女。一直到这个年纪才知道,容颜美丽并不值得花力气去羡慕和追求,真正值得追求的,是平静如常人般生老病死。
一生读圣贤书,我父亲甚至是个晚清秀才,私塾先生。虽然寒薄,也称得上书香世家,孔子之徒。
没想到,我这独生女不但断了朱家香火,甚至成了子不语的怪力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