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照在他紧闭的眉目上,他双手颤动着,紧紧抱着她,似乎害怕一松开,她就像梦里的祖母一样,消散在云烟之中。
“辛鹤,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
那些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害怕与痛楚终于释放出来,他卸下了冰冷与残酷的面具,在她耳边卑微哀求着。
“我不会再骗你,不会再伤害你,你陪在我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我,不要将我独自扔下,可以吗?”
他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般,泪水滑过苍白的面容,漫天霞光中,他抱着那身如火嫁衣,凄楚的声音一字一句在她耳边响起——
“求求你,别再装了,我们从头来过,你对我好一点,别再恨我怪我,你可不可以真的……真的爱上我?”
斜阳西沉,金色的薄光笼罩着盛都城,码头上人来人往,一片忙碌。
这里是盛都最大的一处码头,古潼码头,无数船舶停靠在水面上,一片波光粼粼间,只等装载完货物,就扬帆起航,通向外面的海域。
几道身影坐在酒楼二层的窗边,望着码头上忙碌的场景,若有所思间,一袭白衣在风中笑道:
“几处城门都严加盘查,一只有嫌疑的苍蝇都没逮到,原来绕来绕去,这帮人走的是水路,还打着商船的幌子,当真是我们失算了,应该一早就该想到的。”
他们一边在等着苏萤的同党来劫狱,一边暗中让官府在皇城里搜寻,城门各处也是严加盘查,既然那些探子要从皇城撤退,回到琅岐岛上,那么总该有些动作才对。
可他们却没有找到跟苏萤同党有关的任何蛛丝马迹,城门那里固若铁桶,守得滴水不漏,可其实他们的方向一开始就错了,城门守得再严也没用,这帮人走的是水路,他们应该从海口码头这些地方下手才对。
这回还好杭如雪及时赶回,在盛都城外救回了那帮孩子,还从他们嘴中得知了那个“月亮神”的特殊标记。
当下马不停蹄,杭如雪立刻回到盛都找到了骆秋迟与付远之,他们三人一刻也不敢耽误,直接来到了这处最大的码头调查。
付远之已经让属下去查找了,此刻酒楼窗边,三人在静静等待着结果。
相较起杭如雪与付远之的紧张神色,骆秋迟就要气定神闲许多了,他白衣一拂,眉眼含笑,拿起桌上的酒壶,替三人面前都斟满了醇酒。
“杭大姑娘,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本要替你接风洗尘,却委屈你在这间小小酒楼里对付一顿了,还只有我们两个粗野男人作陪,冷冷清清的,你不介意吧?”
他端起酒杯,在霞光中笑得无赖,却是有意想让杭如雪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
那一身银袍铠甲的年轻将军,风尘仆仆地赶回来,此刻连战袍都来不及换下,坐在窗边的夕阳中,望着眼前那张笑意无赖的面孔,摇摇头,吐出了四个字:“死性不改。”
他也端起了酒杯,与那身白衣在半空中一碰,唇角微扬间,故作不满道:“真这么有诚意,怎不把你手里这小小酒杯,换成一个海碗来与我痛饮?当年在军营里,你不是很能喝的嘛,难不成是阿隽管得太严了?”
“这你可冤枉我媳妇了。”骆秋迟微眯了双眸,笑眼弯弯道:“我这还不是看你嘴巴生得小,怕用海碗兜不住嘛,特意在迁就你呢,你怎么还不领情啊,杭大姑娘?”
“去你的!”杭如雪脸上一红,衬得面皮更加白嫩了,这几年行军打仗,好似没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来,他还是记忆里那个容易害羞,经不得逗的少年将军。
骆秋迟忍俊不禁,正拍桌大笑间,几个身着便服的侍卫匆匆上楼,头上汗水都顾不上擦,快步走到付远之面前,施礼禀告道:
“大人,有结果了,都查清楚了!”
霞光漫天,晚风轻拂,酒楼一整层都被付远之他们包了下来,楼梯处还守着两列侍卫,一丁点风声都走漏不出去。
“一共有四艘刻有‘月亮神’标记的船,都装了满满的货物,瓷器丝绸、玛瑙玉石、药物香料,应有尽有,据说是邻边小国乌祢的商船,来大梁做生意,有海上通行令,明面上查不出任何问题。”
“乌祢国的商船?”
付远之眉心一蹙,忽然将手中折扇一打,摇头笑道:“有意思,借了个乌祢的壳子,正大光明来这大梁做生意,与我们海上通商,交易往来,这帮人倒是又机警又聪明啊。”
酒桌前的杭如雪也点点头道:“的确谨慎,若不是阿宛那几个孩子发现了他们的标记,只怕还当真揪不出这帮人。”
付远之望向自己的属下,沉声道:“没有打草惊蛇吧?”
“大人放心,属下们行事谨慎,都是直接找了这古潼码头的老掌事过来问话,让他看了那图案标记,才通过各方详细打听而来。”
“那老掌事嘴巴严吗?”
“他知道分寸的,大人放心,我们叮嘱他千万莫声张,他是拿朝廷俸禄的,自然知道个中厉害,嘴巴不会泄露半点的,更不会惊动那几艘船上的人。”
“好,那他们的货船什么时候出发?”
“禀告大人,就在今夜。”
“今夜?”付远之手中折扇一顿,有些始料未及,扭头看向了酒桌前的骆秋迟与杭如雪。
那身白衣却扬起唇角,面不改色,又为自己满上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这才将酒杯在桌上重重一顿,眸中精光迸射,衣袂随风飞扬,周身匪气四溢。
“很好,我们等的那帮家伙,终于要来了,今夜就陪他们好好演场戏,痛痛快快玩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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