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县距离京城不过二百多里地,走水路更快,傍晚时分,赵舒的船队距离京城码头已经不远了。
经过素梨的三次解毒,赵舒已经好转了许多,表面上看去却依旧是病恹恹弱不胜衣的模样。
他靠着锦缎靠枕躺在舱房窗前锦榻上,低声问阿保:“和金云岭说没有?”
阿保服侍赵舒饮了一口温开水,这才道:“王爷,金大人答应暗中照应陈家。”
王爷也算是体贴秦姑娘了,要求金大人既要照应陈家,又不能让人发现,免得陈家卷入是非之中。
赵舒听了,略微放心了一些。
金云岭是治河能臣,办事也一向妥当。
阿保见赵舒神情平静,便试探着道:“王爷,小的把田福安置在京城王府,您看如何?”
京城福王府王爷等闲不回去一趟,把田福安置在那里,倒也合适。
赵舒“嗯”了一声,悻悻道:“以后别让他跟着侍候了。”
阿保答了声“是”。
大太监蔡旭陪着吏部尚书连祁正在运河码头焦急地等待着。
八月仲秋天气,秋风渐起,颇为凉爽,可是连祁的额头却冒出了密密的汗,正紧张地眺望着西南方向。
蔡旭给一边跟随的干儿子朱升使了个眼色。
朱升会意,走到捧着锦匣的小太监身前,从锦匣里抽出一方洁净的白绫帕子,恭谨地奉给了蔡旭。
蔡旭把白绫帕子递给了连祁:“连大人,擦擦汗吧!”
连祁一怔,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当即做出雍容之态来,微微一笑,接过帕子拭了拭额头的汗:“如今已是仲秋,天气还这么热!”
蔡旭摆了摆手,侍候的人潮水般往后退去,蔡旭和连祁四周顿时空了下来。
蔡旭眺望着西南水天相接之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丝苍凉:“连大人,陛下春秋鼎盛,龙体康健,您是福王的舅舅,只管忠心事君,陛下瞧在福王面子上,也会护佑您。。。。。。您又何必蹚皇嗣之争的浑水?”
连祁背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被河风一吹,浑身冷飕飕的,他急急解释道:“是福王——”
蔡旭扭头看向连祁:“您难道看不出来福王是在试探您?”
连祁脸色苍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让高人看过赵舒的脉息,对方断言,赵舒的寿命多则十年,少则一年,让他早做准备。
他是连氏族长,为了连氏一族的百年富贵,只得调转船头,把庶出的二女儿送入端王府做侧妃,为投入端王一系投石问路。
蔡旭不再说话了。
他也没想到连贵妃气性这样大,因为娘家的背叛,竟然一病不起。
可是蔡旭觉得还是陛下说的对,连贵妃的病因表面上看是连家的背叛,其实是因为福王身子骨日益衰弱。
福王若是去了,连贵妃一向视子如命,哪里还能活下去?
这时候,前方水天相接之处一片高高的桅杆渐渐出现,“河道总督金”五字大旗在风中哗哗作响。
连祁满脸惊喜:“福王的船队到了!”
赵舒前往巩县视察河道,一直用的是河道总督金云岭的名义。
一顶大轿直接抬上了甲板。
阿保和阿寿扶着福王出了舱房,直接进入大轿。
蔡旭和连祁上前参见。
轿内传来赵舒轻而飘渺的声音:“平身。”
阿保立在轿侧,声音清朗:“请蔡公公上前。”
蔡旭忙小碎步跑了过去,到了大轿前又躬身行礼:“见过王爷!”
阿保掀起轿帘,请蔡旭进去回话。
连祁立在那里眼巴巴看着,盼着福王也能宣召自己过去,自己也能向福王好好表白心迹。
蔡旭在大轿里呆了约莫一盏茶工夫,这才躬身退了出来,一脸肃穆恭候起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