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棠正捧着温烫的茶水小口抿,烛火的光芒落在他的面上,睫羽曳落阴影,雪发随意披散,通身透着些散漫慵懒,看上去不像个少年人,倒似垂垂暮年。只不过眉眼依旧漂亮得惊心动魄,眼尾一点盈盈红痣,能叫最不通情爱的人都失了神。
听到醉月浮的话,他抬眸望过去,“师尊有什么错?”
这话不似反讽,竟是真的在疑惑,疑惑醉月浮突然间哪来的什么错。
醉月浮一怔,嘴张了张,好半天才低低道:“师尊丢下你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霜棠道。
“什么?”
“有人陪着弟子。”
接下来不管醉月浮再怎么询问是什么人,霜棠都不说了。
静默半晌,醉月浮勉强扬起一个笑容,“很晚了,师尊哄你睡觉好不好,给你念话本听?”
霜棠却说:“弟子想看师尊舞剑。”
于是两人来到了院中,霜棠坐于石桌旁,看着师尊唤出灵剑。
醉月浮有那么多的爱慕者,人自是出尘绝艳。与霜棠的秾艶昳丽完全相反,他温柔清雅,是云间月、山巅雪,能叫挣扎于无人问津角落仰望月光的人一眼误一生。
分明月光只是一视同仁地照亮每一处,偶尔落下些许施舍。却总有不识好歹的人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独占了明月。
霜棠看着看着,目光就尽数落在了那把漂亮的长剑上。
银亮的剑身,白金色的剑柄,周围萦绕着淡金色的灵力。
很锋利,轻而易举就刺穿了他的肩膀。
除了师尊赴死的背影,霜棠第二记忆清晰的便是师尊赐他的那一剑。
因为剑刃实在是太锋利了,以至于霜棠开始只觉冰凉,直到师尊拔出剑、血涌出来之后才后知后觉感受到疼痛。
到底是肩膀被剑刺得更疼一点,还是心脏被师尊冷冽的目光瞪得更疼一点,当时霜棠分不清。
是自己卑劣,居然拿全宗门的性命威胁师尊,师尊不是他这样自私冷血又贪婪不知足的人,心怀天下苍生的仙君自然是会动怒的。
师尊已经很慈悲了,只给了他一剑而已。
这是霜棠在封印中进行了许多次的自我反省。
后来就没有反省了,在封印里面浑浑噩噩的霜棠开始怀念那把剑带来的疼痛。
醉月浮挽下最后一个剑花,收起剑势,走回霜棠身边。见小弟子趴在石桌上,一副发呆的模样,原本巴掌大小的脸因为压在手臂上,腮帮子鼓起一些,显得有几分嫩生生,不禁失笑,“在想什么?”
“想看师尊的剑。”
“剑有什么好看的?”醉月浮将剑递给霜棠。
霜棠一寸一寸缓缓摸过剑身,瓷白的指尖爱抚剑柄,目光专注无比。
若不是师尊在一旁,霜棠其实很想用这把剑对自己做些什么,比如重现当年师尊赏赐他的那一剑。
光是想象那样会带来的疼痛,他就控制不住身体的战栗,瓷白的面颊浮现红意。
霜棠垂着眼,雪睫眨动,突然就亲了那剑柄一下。殷红娇艳的唇瓣贴在冰凉的白金色剑柄上,色差吸睛,颇有几分活色生香。
醉月浮愣住了,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红了脸,“阿棠你这是做什么。。。。。。”
“弟子喜欢这把剑,很适合师尊。”
醉月浮轻笑着揉了揉霜棠的脑袋,“是吗,谢谢阿棠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