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汪古部,若是不下雪,整个部落里放眼望去那就是一片昏黄。这个色调基本上会持续一个冬天,或者被白色代替。
阔克汗坐在自己的躺椅上,透过窗户上的玻璃,出神的看着屋子外边的昏黄。
不用说,这窗户上的玻璃自然是从大金那边买过来的,找匠人镶嵌在木头做成的窗户框架上,白日里能让阳光透进这屋子里,显得屋子里既亮堂有暖和。整个汪古部,这玻璃窗户也是他自己独有的。
他现下在这汪古部已然是说一不二了。收拾了阿剌兀思以及终于他的那些小头人,阔克汗用雷霆手段整合了汪古部,可以说他现下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了。可是他总觉着这屁股下面的位子做的不舒心,不顺畅,总觉着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可是从春到冬,所谓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汪古部的牧民们该干啥干啥,草原还是那个样子。
他四下里派出了许多探马往大漠深处探查,想寻找那铁木真的踪迹,却是没有找到。其实他派出去的那些探马并没有走远,连北边的戈壁沙漠都没有越过。他自己猜想大概那位铁木真大汗在忙着统和那乃蛮部的部众,亦或是领着兵马去进攻西夏那边吧。他左思右想,觉着自己这位子要想坐稳了,那就必须过的了铁木真那一关。
那是个英雄,绝对是草原上不世出的英雄。阔克汗觉着自己已经是很有谋略了,但是他自比铁木真后,觉着还是差上许多。但阔克汗并不会因为自己差上许多就自暴自弃。他始终在寻思该怎么让自己屁股下边的位子坐的更稳当一些。
当初给他出谋划策的小巴特尔。那个汉儿,就曾经跟他说过。做掉阿剌兀思最好的理由就是谋反,污蔑他背叛大金。不管怎么说。这汪古部可是名义上替大金守边壕,监视草原里的蒙古人的。可是现下,那阿剌兀思竟然和草原里的部落头人成了儿女亲家,那不是明着要谋反吗,这样明显的借口不去用,那真真是坏道脑袋了。于是,阔克汗成功了,牧民们对于更多的事情知道的不是很多,部落里的一些小头人也是觉着阔克汗说的对。他们是替大金做事的。
经过这件事后,阔克汗对于那个汉儿却是格外感兴趣了。这样一个小家伙就有这样的谋略,若是不为己用,跑到对手那里,那可是要坏事的。而且这家伙还试图勾引自己的闺女,那更加不可饶恕。至于阔克汗是怎么看出这家伙不想为自己所用的,从那家伙的行事就能看出。那家伙可是在最后关键时刻,领着自己的人跑了的。
跑了就跑了吧,估计那家伙是不敢去跑到铁木真那里去告状的。因为那家伙也是参与了围杀铁木真的那三公主的。桑格这个家伙做事实在是差劲。竟然能让不颜昔班的老婆领着她的小叔子跑了。也正因为如此,阔克汗才整日里如此不安。
该来的事情仍旧没来,但是那个汉儿竟然敢再次来到这草原上,这倒是有点给他颜色看的意思了。他自然是要用手段把这汉儿留下来。没想到那汉儿已然成了大金的军将。这个家伙的本事看来还真不小,而且阔克自己能看出来,那家伙竟然在借着那跟他来的军将的势。以及那军将身后的蒲鲜大人。可是有一件事让阔克汗突然明白了许多,便不再畏惧那些大金军将了。
这件事便是大金军将竟然跑到草原上买马了。这该是多么荒唐的事情啊。大金统有那么大的地盘。朝廷本是有转有的军马场的。可是现下,到了如此关键时刻。朝廷里的军将,还是专门为皇帝陛下管军马的军将,竟然要靠着部下以商贩的身份四下里去买马。这是什么情况,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大金已然不行了,连最起码的统和力都没有了。他不知道大金皇帝陛下是否知道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若是那北边的铁木真领着兵马真的南下对付大金,这大金又会是个什么模样。
原本他还琢磨着依靠大金来对付那北边的铁木真呢,可是现下看来,大金那就是一堵行将倒下的墙,自己若是靠上去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被倒掉的墙压死。
阔克汗没有想到他不经意的一次试探,竟然很是轻松的就把那个汉儿要到了手里。不管那汉儿在大金军中是什么职位,如何不受上官待见,最起码他是大金的军将,他一个外藩的亲王,即便是要人,也是要和统兵大将打招呼的。可是现下倒好,直接就要来了,这大金现下却是连规矩都没有了。他没有亲身去南边的大金去看,但是仅从这几件小事他就能看出南边的朝廷现下怕是上边也出了问题。
他这几天并没有理会那个汉儿,他只是没事的时候坐在这屋子里沉思。现下想想,却是不能依靠大金了,若是那铁木真真的来了,那自己只有另寻他路了。投降是不可能的,自己可是宰了那铁木真的亲家的。至于自己的闺女,其实他此时也是真的看出了,当日真的不是那汉儿勾引自己的闺女,而是自己的闺女十足的乐意。他就这么一个闺女,他视若掌上明珠。既然看上了,那就留下那汉儿当上门女婿吧。草原部落里,并没有太多汉人以及大金那边的什么门当户对的概念。只要自家闺女能幸福就行了。至于那个汉儿,要说起来,自己闺女真要是跟了他,大概也不会吃亏的,那小子脑袋灵光,比自己这部落里许多人都是干练。
“大汗,军马买卖已经做完了,小的给了那耶律将军一些优惠,不过那位耶律将军也没有让咱们吃亏,用的都是上好的棉布。留下一些咱们自己用,还有一些倒是可以让商贩卖到北边。咱们这次只赚不赔。”
管家桑格进了屋子,他是阔克汗的心腹。可以不经侍卫请示就可以直接进来的。他进了屋子后,看到阔克汗坐在那里看着外边的景色。便直接上去汇报。
被桑格打断了自己的沉思,阔克转头看了看桑格。他没有说话,他在比较自己这位精明的管家兼军师,这家伙的头脑要是和那个汉儿比起来,看来也是不差的。但是现下一看,却是还差上许多。此时竟然还想着讨好大金,想来若是大金派大军过来强行征发军马,自己倒是会对大金畏惧的。可是现下竟然是来买,而自己的谋士竟然看不出其中的软弱。阔克汗想到此间。慢慢的摇了摇头。
“嗯,知道了。他们该是走了吧。回头你帮着把图雅的婚事操办一下。该有的风光,那是不能少的。”
“大汗,那个汉儿,您就这么放了他了。上次他可是欺骗了您。而且那家伙是迷惑了图雅公主的,您不会也被他迷惑住了吧。”
“桑格,你该知道,在这汪古部,现下我是大汗。你难道连我的话也不想听了?收起你那心思,你该知道图雅的心思的。你家那侄子,图雅没看上,就别打别的主意了。”
桑格本来还寻思蛊惑一下大汗。让他把那汉儿给宰了,然后自己的侄子就可以跟图雅公主成婚了。可是没想到大汗此时竟然如此偏袒那个汉儿。而且还如此严厉的和自己说话。桑格很害怕,他知道自己触了大汗的逆鳞了。
“大汗赎罪。小的就是一时糊涂,大汗放心。小的马上就去操办。”
“别把眼光只盯着咱们这个部落里半,往远处看看。你是我最亲近的人。被让别人瞧不起你。”
…………
被阔克汗以及桑格管家琢磨着的赵勇此时却是不知自己有如此机遇。他很是担心那位阔克汗会在这个时候对他下手,于是跟着自己的人时刻不分离。刀剑都是不离手,甚至甲胄都是没撤下来。
毕竟,他之前可是被人控制的棋子,他习惯性的以为,对方再次把自己要到手里,就是想借权势来整治自己的。于是他便如此戒备,可惜那预想中的暴风雨却是没有任何痕迹。
这一切随着图雅来看他便烟消云散了。他看到图雅来了,就知道这些事情将不会发生,阔克汗若是真想对他动手,是不会让自己的姑娘来看他的。
“赵……勇,这是你的汉人名字吧。我以后就叫你这个名字了。你该不会怨恨我吧,你该知道人家的心思的。”
“哎,这怎么说好呢。好吧,丫头,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我实在是有许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在等着我做。我也不知道我做完这些事情后,还会不会活着再来看你。所以,你说我能随便答应你吗。若是我真的不在了,你说我这不是坑了你吗。”
面对这个单纯的草原姑娘,赵勇便没了什么算计人的心思了。人家对自己那么好,若是自己仍旧毫无人情,那真是连畜生都不如了。赵勇并非没有情感,而是他把自己的情感都隐藏了起来。他不敢纵情,他这个年纪,按说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然而他的身世,他所经历的那些,以及他时刻想着的仇恨,都让他没有心思和精力去顾及这情感。只能让这情感被压抑着。图雅要真说起来,也算漂亮的,虽然没有大宋江南女子的白皙皮肤,但是身材却是相当健美的,不似大宋那边女子那种柔弱。和他一样岁数,因为生活在草原上,饮食中肉食较多,所以身子发育的也是相当丰满,该挺拔的地方也是挺了起来,屁股也是很翘。若是用一般农人的看法来说,这丫头是个能生孩子的好婆娘。
可惜,赵勇没有心思想这些。他不想坑了图雅,所以就直接说了出来。他知道刚才图雅是在跟他直接表白了,要比大宋那边的女子直接得多。他要回答人家,正面的回答。把自己的事情说清楚,至于那丫头是怎么想的,那就由她自己选了。
“我不怕,从今往后,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便是刀山火海,我也跟着你去。反正我心里只有你,图雅打从听你说故事的时候,就认定你了。”
嘿,这丫头竟然如此的直白,如此的决断。赵勇实在是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把自己的情况说明白后,那丫头会知难而退呢。谁想到这丫头竟然是如此情深。此时再仔细看看这位公主,还真是个俊美的人儿。
“好吧,既然你跟定我了,那以后就不要后悔。不过现下咱们却还是不能办那婚礼的。有些事情,我要和你父汗说。”
赵勇也是很干脆。既然那丫头都表明了心计,那自己一个男人又怎么会拖拖拉拉。
他此时却是想起了那被他放跑了的铁木真三公主,他确实有些后悔,早知道今日,又何必当初。不过当初他可是暗中恼恨那阔克汗算计他的,所以他也想算计一下那位。现下看来,倒是成了一个麻烦了。毕竟,若是那铁木真领着兵马打过来,要为他亲家报仇,自己这“准”老婆的老爹可是要应对的。难道自己还能领着人跑了,而对自己那位“准”岳父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