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明也在想:那位智慧的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想什么?”尹喜侧头想了想,摸摸脑门,向老君作了个揖说:“弟子愚钝,瞧不见那位智慧的人,不知道他想什么?”
老君摸摸自己的胡子,已是花白一片如银霜,那年从函谷关西去,白里还参着一些黑,如今……他默默出神,尹喜不敢再问,静静侍立,老君突然改成当地话问他:“尹喜,你看师傅老了么?”
尹喜不明白老君为什么突然改成当地话,恭恭敬敬看着老君说:“夫子向来白眉白须,鹤发童颜,夫子是越老越好看!”
老君呵呵一笑道:“尹喜夸赞了,老夫是越老越好看,可惜剩下的时日不多了,我能给世人的也已经不多了!”
“不会的,夫子不会死的!”尹喜突然跪下,抚地嚎啕大哭。
老君平静地看着尹喜,等他稍稍平静,然后问:“尹喜,你为什么哭?”
“因为……夫子说自己时日不多了。”尹喜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他是真的悲伤,跟着这位夫子行走十几年,夫子博大的胸怀、高山仰止的智慧,令他从心里爱戴敬重。
老君抬着头看,看着头顶那棵大树,大树的叶子巴掌大小,呈心型,在风中微微抖动着。
“只因老夫要死了你便哭,生本无常,死又何惧?若没有死何来的生?宇宙万物若是都无死无灭,世界则会过于圆满,圆满则会溢出来,乐极了便生悲,生命一旦丰盈了,便走向衰老,故而世间不会真正的圆满。须得努力修为,努力修为便是圆满的境界。”
尹喜抹掉眼泪静静听着,似懂非懂。
老君又打量了一下这个跟着自己十几年的弟子,他也老了,面容粗糙,神情憔悴,衣衫褴褛,便问:“尹喜跟着为师走了这么长的路,你当初是函谷关令,仆从众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富贵不愁。如今你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可曾后悔?”
尹喜跪下,重重磕了一个响头说:“尹喜不后悔,从前做函谷令。碌碌无为,不知道人活着是为了那般。现在跟着夫子,听夫子教化,便知身体的苦是最无为的苦,这里,”尹喜拍自己的胸膛又说。“这里舒服了。”
“弟子,你悟了,老生病死。七情六欲,是心里的碍,没有人能把这个碍给你,只有你自己罢了,莫若顺其自然。有生无不死,合会要当离。老了便老了,死了便死了,何苦自已折磨自己?”
突然从树的后面传来嘶哑的声音,“多谢夫子教导,弟子也悟了,请受弟子一拜。”接着是“扑通……”一声,似有人跌倒在地。
尹喜大吃一惊,直起身子大声喝:“是谁在说话?”
老君看看天,微微一笑道:“他就是那位智慧的人,嗯,他终于悟了,天都青了,尹喜,你把他扶起来罢!”
尹喜连忙起身,转到大树的另一边去,只见一人四肢趴在地上,成大字形,摔得有些狼狈,正艰难翻过身上,他裸着上身,瘦得前胸贴着后背,胸前的肋骨清晰可见,细脚伶仃,两只手臂如树枝一般,脸上也只剩下一层皮肤,颧骨高高耸出来,除了一双眼睛还是清亮如水,他已经不成人形了。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尹喜连忙去扶他起来,只见树下用石块叠起一个座位,座位的中间光滑平整,凹起去一部分,正是那人坐的位置,看样子已经坐了很长时间了。
尹喜看到座驾旁边还放了一只碗,里面有奶粥,看那奶粥是新鲜的,就拿过去送到那人的嘴边,那人喝了一口,对尹喜一笑,尹喜看他笑得很是好看,就说:“你怎么饿成这个样子,有东西都不吃,你这是在做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把奶粥慢慢喝完,便爬到地上,向着老君磕了一个响头说:“弟子乔达摩。悉达多,为众生烦恼,在此苦修一年,听夫子一席话,受教顿悟,还有一事请问夫子:人可有过去未来,今世的苦可是过去的碍,如何求得未来之福?”
老君微微笑跨上青牛,慢悠悠地离开,一边说:“过去已矣,未来难待,莫若先解了今世的苦,阿未……阿阔……悟了,悟了了,便成佛矣!”
乔达摩。悉达多向着老君离去的背影,虔诚跪拜,五体投地,慢慢抬起看头顶的大树,心形的树叶随风摇摆,一串串阳光散进来,他叹道:“此树也觉悟了,以后就叫菩提树吧?”
他的面庞神圣慈仁,头顶万道慈光发散开来……
乔达摩。悉达多菩提树下顿悟,即日成佛……是为悉迦弁尼佛祖!
智明睁开眼睛,站起来,在小塔前走来走去,心里激动得想大喊大叫,原来悉迦弁尼佛祖受教于太上老君顿悟,过去咒、未来咒也曾传授给悉迦弁尼佛,原来佛源于道,怪不得每到佛院,就有熟悉之感,怪不得佛家的楞严经与静心咒如出一源。
原来大雁塔缘净大师的师傅听说的也是这个故事。但是为何佛出了道,函谷关在两千多年前会有大劫,天道教千年来也不安静,总有人来灭杀?
(前往菩提连镇的路上,刘阆)
“啊?!”听伽格说要隔一晚上才能到达菩提伽镇,刘阆睁大眼睛,向窗外看看,天色是慢慢暗下来了,本来兴冲冲地以为今天晚上就能看到欧巴,她有些气馁了,神情暗淡下来,嘴巴撅得老高,闷着声音道:“你不是说一天就可以到了吗?怎么还要等一个晚上?”
伽格垂下头说:“车子没有汽油了,这一路都是荒山野岭的,没有加油站,我这就去通知人把油送过来!你先坐在车里不要动。”
伽格说完,走到离车子较远的地方,拿出手机拨打电话,刘阆观察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道路两旁是延绵不断的山岭,还颇葱郁的,公路两边有一两个山墺里,袅袅的烟火飘上业,十几户人家低矮的屋房参差其间,间或有瘦小黝黑的印度人从车旁走过,他们对车子很好奇,犹犹豫豫地偷偷伸个头在车窗向里面张望,一对上刘阆的目光,便展出雪白的牙笑,害羞地闪到一边去,这样一个接一个有人过来瞧。
刘阆起初还吓一跳,慢慢也不害怕了,看他们衣衫褴褛、逢头垢面的,知道他们都是没有名字的贱民,也对他们报以微笑,打开车门下了车,他们从暗道出来时,她看见伽格往车后箱装了食物,她把的食物分给他们吃。
渐渐的,车子旁边竟挤了近十个人,他们看刘阆是外国人,黄色皮肤,长得明丽,一副笑脸,第一眼便喜欢上,他们叫她神女,国内有身份体面的人谁会瞧他们一眼,这个可爱娇小的神女不但笑容美好,还分给他们食物,不是神女是什么?
他们一边吃着刘阆给的食物,兴高采烈,一边鞠躬行礼,欢欣感恩。伽格打完电话,回身看,见刘阆满面笑容,眉目弯弯成一片月牙,跟周围的贱民笑成一团,沐着神圣的光辉。他握着的手垂下来,感慨万千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暮色上来,一车一人一静立,等待刘阆也全部溶进暮色里,方上前来说:“阆姑娘,天晚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围着刘阆的那些贱民们抬起头,看伽格高大修长,一张脸英俊逼人,身上穿着华贵锦缎做成的托蒂,长长地垂到脚面。他们脸上的笑慢慢隐去,变得肃穆起来,一个跪了下来,其他几人也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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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大家以为我为成绩烦扰,没有!不对,有一点点,大多时候是开心的,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努力便好,享受过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