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别说是一件事了,就是十件事也不会有人拦着聂屏书的。聂屏书也不客气:“我记得在咱们闲花庄的东头,有一处多年无人使用的水塘可是?”
祁老大怔忪片刻,才想起的确有那么一处地方。聂屏书笑道:“不知庄子里可能将那片水塘也一并给了我们?”
此话一出,实在是叫众人不解,祁老大也问聂屏书:“那处水塘多年前是为了引水灌溉而挖,已经废弃许久,你们要那水塘做什么?”
聂屏书淡淡道:“种花。”
“种花?!”
别人没说什么,倒是三房头一个诧异地看向聂屏书:“那臭水沟能种花?荷花还是莲花?便是最好养活的百合,只怕都会被那臭水沟给熏死!”
他们是要看笑话,聂屏书却不理会三房,只看着祁老大:“反正那地方庄子上是人人嫌弃,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给了我们。也省得我们这一大家子的人,都只能靠着那两亩还什么都没有种出来的地活着。既是旁人非要与我们争抢,族中长老们无法做主,也算是我们自个儿求个生路。”
聂屏书这话,简直让祁老大他们这些族中长老们臊得脸红。三房金氏只是撇嘴:“要那水塘种花,你们真是疯魔了!”
祁老大摆了摆手,示意金氏不要再说话了,这才对聂屏书点头:“你们若要,拿去就是。水塘的一应地契商契都在族中,一会儿就给你们屿哥儿送过去,便算是你们家中的了。”
族老们是巴不得事情赶快了结,如今祁老大的心里都有些怨怼沈荣和金氏。他们不想招惹沈江屿这个主儿。沈江屿也总算是将自己的佩剑从那案几上拿了起来,而后环顾四周:“还有什么人,要说什么没有?”
三房的人虽然心下不忿,碍于沈江屿的厉害,只能摇头。族老们更是起身告辞,不敢在这里多待,生怕沈江屿“刀剑无眼”。聂屏书反而欢喜了起来,其实她早就看中那口水塘了。不过想要清理那个水塘让它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还需要花费很多人力,从前她是没有这个时间和力气的。而如今——看着眼前的女人突然笑嘻嘻地望向了自己,沈江屿有些脊背发寒:“你……这般盯着我做什么?”
聂屏书对着沈江屿灿烂一笑:“沈江屿,只怕接下来这些天,要借你的人狠狠用一用了!”
——沈江屿本以为,他的人上过战场,而已曾在野地里不眠不休三日奔赴前线,什么苦没有吃过?可当沈江屿带着人站在那足足有十亩还多,且水中泛绿,又冒着阵阵臭气的水塘跟前儿的时候,他还是不由地皱了眉头:“娘子,咱们要这水塘究竟做什么?”
塘里一潭死水,让众人避之不及。聂屏书却两眼放光地盯着那水塘:“接下来你们就要把这个水塘给我清理出来,越快越好!”
聂屏书要做水培花!如此一个水塘,不是正好?只不过要清理水塘,实在是个力气活。首先得挖出沟渠,将这一塘死水给引流出去。然后要挖出塘底恶臭淤泥,再引来清水清洗水塘的脏污,最后注入新水。而且聂屏书还要求,从塘底挖出来的淤泥不能直接丢弃,要用水反复冲洗干净,然后平铺回塘底,垫高水塘两侧。这样的活计,就算是沈江屿带来了这么多人,只怕也需要花费好几日才能完成。不过让聂屏书意外的是,沈江屿教军之严苛,面对这样又要与臭泥为伍,又要花费许多力气的活,他的人竟是没有一个抱怨,甚至连不满之色都不曾有过。他们虽然不是务农之人,但聂屏书晚间从花坊回来的时候,看到这水塘里的水已经放空,淤泥也开始被清理出来,他们的动作可比聂屏书想的快了许多!聂屏书正打算喊沈江屿他们回家,身后的小道上却突然有人跑了过来:“聂娘子,沈家大哥儿,你们快去庄子口瞧瞧吧!你家顾哥儿晕倒在了庄子口!”
沈锦顾出事了?!聂屏书和沈江屿顾不得旁的,忙跑向了庄子口。庄子口围了许多人在沈锦顾的身旁,聂屏书和沈江屿来了,他们才让开一条路。沈锦顾果然如那人所言,浑身湿透了躺在路的中央,他的脸色通红,聂屏书摸了摸他的额头,竟是烧得滚烫!沈江屿二话不说,便将沈锦顾横抱而起,问聂屏书:“庄中大夫住在何处?”
聂屏书领着沈江屿去了葛大夫所在之处,大夫说沈锦顾是染了风寒,而且看上去像是病了多日,只是今日又不知为何浑身弄湿,病上加病,所以才发作得如此厉害。起初,葛大夫似乎也听闻他们和沈家闹得不快,怕他们没有看病钱能给,只说若要治愈沈锦顾,只怕要用价值不菲的好药。然而当他看向了沈江屿身侧的佩剑之时,也不敢再提钱的事情,让西风快些给沈锦顾换一身干衣裳,然后他来给沈锦顾施针熬药。还好沈锦顾平日里身子还算康健,不一会儿就醒了过来。聂屏书自是关心他:“阿顾,究竟发生了什么?”
谁知沈锦顾竟别过脸去,不愿同聂屏书说实话:“嫂子别担心,什么都没发生。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了一身水罢了,我没事。”
“沈锦顾!”
聂屏书还未说话,沈江屿已经上前,冷了一张脸盯着沈锦顾:“你就是要撒谎,也做出个撒谎的样子来!你这样,像是没事吗?”
“不要你管!”
沈锦顾白了沈江屿一眼,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反正你从前也没管过我,如今也不必管我!”
“你——”到底是曾在战场上说一不二的定远大将军,如今的沈江屿怎么会想到,自己不仅要被聂屏书一个小娘子拿捏,还得给自己的弟弟给拿捏!他越发生气了几分:“大夫说了,你身上的风寒可不是一日两日就染上的。你若当真不想让你嫂子担心,不如实话实说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