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一直在身边的谢清懋也瞧出萧氏的不对劲,走过握着萧氏的手,声音温和地说:“娘,我是清懋啊。你累不累,我看你担惊受怕到现在也累了,儿子扶你去歇息吧。”
“可溪儿还没睡呢,”萧氏指着谢清溪说。
谢清溪立即躺倒在床上,闭着眼睛说:“我累了,我现在就睡。”
后来又是谢清懋劝着,又是沈嬷嬷哄着,才将萧氏哄着去正房歇息了。而谢清溪虽然也想去安慰她娘,可又怕再刺激了她,索性带着丫鬟跑到前院来了。
这一日仿佛过了几年那么久,她不过早上从家里出去,可回来的时候再看着这家中的花草树木,竟是生出了陌生的感觉。
她刚到前院时,就看见四周守着的小厮。待进了陆庭舟休养的院子时,一进门就听见里头凄厉的声音。
也不知怎么的,她竟是不敢进去瞧陆庭舟了。
她就靠在捎间与内室的门边,红色珊瑚珠子串成的门帘就在旁边,她只消掀起这朱红的帘幔,就能走进内室看见陆庭舟了,可是她垂着头看着自己小小的脚。
就在她犹豫间,突然听见谢树元的声音,只听他说:“王爷对谢家的大恩大德,下官便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这样的恩情。如今小女不在,便由下官带小女给王爷磕头谢恩了。”
内室里的谢树元没等陆庭舟说话,就是跪下,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那响亮的声音可知谢树元实在是真心实意。
可是此时已经将头转过来,对着他的陆庭舟,脸上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谢树元这是在撇清自己和小丫头的呢,他带女谢了恪王爷的恩,那就是表示是咱们谢府欠了王爷你的恩情,以后你让我谢家做牛做马都行。
“谢大人护犊情深实在是感人,”陆庭舟脸上还挂着笑,他又问:“不知谢六姑娘如今多大?”
谢树元不明为何陆庭舟会突然换了话题,只如实道:“小女如今不过三岁稚龄。”
“本王今年十三岁,虽说皇子成婚都晚,不过再晚也不过是拖到二十成婚,谢大人多虑了。”陆庭舟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树元,嘴角扬起讥诮的笑意。
谢树元老脸一红,他怎么听不出陆庭舟的言下之意。恪王是先皇的老来得子,又是当今太后的亲子,皇上的亲弟弟。虽说皇子成婚都有些略晚,可再晚也是到了二十就赐婚的。那时候谢清溪才是十岁的小丫头,这王妃的位置怎么都不可能落到他头上。
他实在是见恪王竟是连性命都不要的救自家女儿,所以心底才隐隐有这样的担忧。原本不过是想借着谢恩的借口,将两人的关系撇开。可却恪王爷这么直接拆穿,饶是谢树元这般老练的人,此时都觉得尴尬。
因为人家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你想太多了,你女儿年纪这么小,本王的老婆怎么也不会是她的。
谢树元虽有些尴尬,可是心底却如同放下担子来。谢家是文官出身,靠着科举起家,如今看着一派花团锦簇。可是他家到底是没有根底,比不上京城那些积年的国府、侯府,而且谢家的立身之本便是忠君。
虽说恪王爷是宗室的人,可他身份敏感,谢树元小心地觑了陆庭舟一眼,见他微微闭目,又想起他身负重瞳,心底还是叹了一口气。
不说这位王爷日后的前程如何,但他到底不是溪儿的良配。
在门口的谢清溪自然将这对话听的明明白白,她到底不是真正的三岁小孩,如何听不出两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原来他竟是个王爷,可她又如何不明白,他们之间差的不是身份。
有些遗憾不是有心就能弥补的,而时光就是他们都不能弥补的遗憾。
他和她最大的鸿沟是差着的十年。
谢清溪心里有些失落,素云跟在她旁边,见自家小姐只站着并不见面,还以为她不好意思呢,便劝道:“这位公子为着救小姐受了伤,咱们姑娘真是懂事,自个受着惊吓还急急地过来道谢。怎么到这反倒不进去了呢?”
“小船哥哥身上有伤,如今正休息着,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别打扰了他们,”谢清溪低着头就往外头走。
素云有些奇怪,可还是跟着自家姑娘往外头走。她见姑娘小小的身子往前走,又想着今日谢清溪着实是受了大罪,便上前道:“姑娘可是累了?奴婢抱着你走。”
“不累,不累,我不要你们抱,我谁都不要抱,”原本心里就失落的谢清溪,突然跟被点着的炮仗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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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岚听了丫鬟说的话,手掌捏成一个拳头,连呼吸都有些粗重,她问:“六妹妹回来了吗?”
身边的丫鬟叫宣墨,是她搬出姨娘的院子后,姨娘怕她身边都是太太的人,特别给她的。谢树元虽将她和四姐姐迁出了姨娘的院子,可到底没做绝,江姨娘给了丫鬟还是让她留在了身边。
只是如今姨娘被关在院子里头禁足,她倒是见不着了。为着这事,谢明芳在院子里已经发了好几回的火,可每次都被身边的嬷嬷教训。谢明芳也到谢树元跟前告了好几回的状,可谢树元不仅没惩罚那嬷嬷,还特别给了赏赐,并发话说姑娘们若是有行差踏错的地方,只管惩处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