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季时傿,她埋头“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梁齐因抬高她的膝弯,斥道:“不要乱动,小心摔了!”
季时傿安分下来,下巴抵在他肩膀上,“齐因。”
“嗯?”
“我发现,你真是嘴硬心软。”
梁齐因一时啼笑皆非,嘴上仍冷冰冰道:“我不是嘴硬心软,我是心疼你,怎知你是个没良心的,总是惹我生气。”
“没良心”的季时傿坦然承认,点点头,忽然道:“我问你,我让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吗?”
梁齐因不假思索道:“愿意。”
“那我想吃烤地瓜。”
“……我以为你要说什么。”
季时傿笑嘻嘻道:“以为我要口出狂言,让你做什么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
“我就想吃烤地瓜。”
见他不答,季时傿故作惊讶地掩着唇道:“不会吧,刚说完愿意,就连一个烤地瓜都不肯给我弄,男人的嘴……”
“知道了知道了。”
梁齐因及时捂住她越说越不像话的嘴,将她用大氅裹住,无奈道:“您先坐会儿,我现在就去弄成吗?”
季时傿伸手拢紧衣领,倚着门框坐下,后厨的下人识趣地散开,梁齐因不会生火做饭,试探性地用火折子去点柴火,弄得满手是灰。
见状季时傿将信将疑道:“烤地瓜是这样弄的吗?”
“大概……是吧。”
梁齐因硬着头皮道:“书上好像是这么写的。”
“哦。”
好不容易点着了火,梁齐因朝她招了招手,“冷吗,坐近一些。”
季时傿挨过去,柴火堆噼啪响着,烤得手脚发烫,背部隐隐冒起一股薄汗,她倏地想到去年除夕在军营里,那个时候大家都在,有些人的饺子包得一点都不好,煮出来时散了一锅,但面皮汤喝着却格外暖乎。
为什么才一年,什么都不一样了,今年的饺子是下人包的,皮薄肉多,厨娘很擅长做面食,一点差漏都看不出来,可吃在嘴里就是没有去年除夕的香。
梁齐因用钳子拨着柴火,忽然抬头道:“炉上煮的茶好了,将军们喜欢喝茶吗?”
季时傿一愣,随即笑出声,“都是粗人,谁喝茶啊。”
“那没办法,家里只有茶,以茶代酒吧。”
季时傿伸手将茶杯排开,“这杯是樊大哥的,另一杯给老罗,算了老罗不喝茶,给他少倒点。”
隆康二年的新茶还未见着,泡的是先帝在时的陈茶,喝在嘴里有些苦涩,季时傿将茶盏中温热得刚好能下嘴的茶水倒在雪地里,轻声道:“先将就着,等西洋人退了兵,给你们喝好酒。”
梁齐因坐在一边,透过跳动的篝火看向季时傿,他很少见她如此落寞的神情,很多时候季时傿嘴上都说将士死于江山社稷可以说得上是喜丧,但倘若能活着,谁会愿意去图那一时的吉利。
“阿傿,烤好了。”
季时傿回过神,重新坐回火堆前,梁齐因递给她一个烤得几乎流油的地瓜,季时傿伸手接过,咬了一口,香甜的气味在嘴里散开。
她喟叹一声,靠着梁齐因的肩膀歪下头,轻声道:“等仗打完了,我要去西北将大家接回来。”
“嗯。”
过了半晌季时傿又道:“你还生我的气吗?”
“什么气?”
“从我醒过来那天开始你就憋着气,现在我伤没养好又要出去,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梁齐因沉默良久,平静道:“你还记得前年春蒐,我同你说过的话吗?我希望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用被其他的事情束缚,虽然我有时候很想将你关在家里,但我知道我不能那样,你有你想做的事情,我唯一可以为你做的,就是等你,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