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溯之就站在谢泊非身后,他亲眼看见谢泊非身形僵直了一瞬,一声不吭地看着这柄剑被交给买主。整个过程,他未发一言。但林溯之知道,谢泊非想要的东西就是这个。他轻声建议道:“我们可以和买家商量一下,或许他愿意转卖呢?”谢泊非笑了笑,只是那笑容多少含着继几许落寞,“算了,今日错过便证明他与我无缘,无缘就不必再强求了。”惯常强大的人突然在你的面前流露出几丝脆弱,无论这脆弱是出自什么原因,总会在心中掀起一些波澜的。林溯之很聪明,他几乎已经猜到了这剑和谢泊非的渊源。但他没想到,谢泊非竟然愿意亲口和他讲。“那柄剑,是我父亲亲手炼制的,虽然不是什么名贵东西,却陪伴了我一整个童年。”“我小时候,每天都拿他练剑。这也是我父母留给我为数不多的东西。”“前几个月,我打听到它会在云天海市出现,就顺便来碰碰运气。”半晌,他敛眸,自嘲一笑,像是和自己和解了一般:“算了。”—林溯之和谢泊非回到了客栈,他借口出来透透气,又绕回了拍卖的这栋大楼。他记下了买走那柄剑的人的位置,特意在出口处蹲点,没想到还真让他碰上了。一番打听后,他得知买家是想买下这柄剑给自己的小儿子做生辰礼。“您愿意转卖吗?我可以出更高的价格。”林溯之很诚恳。买家摸了摸下巴,有些犹豫,看起来是真心喜欢这柄剑。林溯之身无分文,但好在储物戒里还有不少好东西,他对那些好东西的价钱没什么具体认知,因此随便拿出了一枚玉戒。这玉戒成色很不错,而且是个威力很强的攻击性法器。“我用这枚玉戒换这柄剑,你看可以吗?”话音刚落,买家眼睛都直了,磕磕巴巴问道:“你……你当真?”得到林溯之肯定的回答后,他忙不迭地把剑给了林溯之,然后揣好玉戒,一溜烟地跑了,生怕林溯之反悔似的。从他的反应来看,林溯之也猜到了,自己大概是做了一笔很亏本的买卖。不过他没太在意。回客栈的路上,他思考着要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在什么样的时间把这剑不经意地送给谢泊非,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好方案。结果刚一上楼,就看见谢泊非倚着栏杆眺望着远方。林溯之觉得,他这师兄似乎很喜欢望着远方发呆,看起来很孤独。他悄悄地站在谢泊非的身后,还没想好要不要打个招呼,就听见对方说:“去哪了?”“……出去随便逛了逛。”林溯之又开始纠结了,以他和谢泊非的关系,突然送出个礼物会不会有点奇怪。更别提,这个礼物还多多少少有点特殊的意味。终于,他心一横,伸手把那柄剑递到了谢泊非面前。谢泊非的神色终于有了一点变化,他慢慢直起身子,神色莫名。“我……就是我看你还是挺喜欢的,也不是真的放下了的样子,就帮你买回来了……额。”林溯之看谢泊非久久没有接过,耳根烧起一片绯红,尴尬道:“你要是不喜欢就算了……”话音刚落,他手腕顿时被一股冰凉牢牢攥住,挣也挣不开。谢泊非缓缓地接过那柄剑,只是那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林溯之的身上,像是要把眼前人看个彻底。空气里只剩下二人喘气的声音。良久,谢泊非轻轻道:“溯之,谢谢你。”林溯之的心跳漏了一个节拍。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似乎是谢泊非赤红回灵昭门的旅途不算匆忙,二人没有选择御剑,而是乘坐了云舟。天地之间,云舟浮于云层之上,仿佛要从尘世间驶入明月。林溯之仰头望着月亮,有些出神地想着:今晚的月亮怎么这么圆?哦,好像快到农历十五了。云舟刚驶进灵昭门,林溯之就收到了师姐黎映的传音,于是他直接赶往了藏书阁。灵昭门每隔几十年就会举行一次古籍修缮大典,今年这届正好是他师姐主持。听说师姐最近忙得脚不沾地,也不知道进度如何了。藏书阁地下一层,算是专门为黎映开辟的工作室。林溯之推门进去后,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在层叠掩映的古籍堆里发现他师姐的身影。“师姐,找我有什么事?”黎映头也不抬地说道:“哎呦,溯之你总算和师兄鬼混回来了。”林溯之对“鬼混”这个词不置可否。“我这几天都要忙晕了,”黎映推来一张凳子给林溯之坐,“这几天在修缮一批太演时期的古籍,可惜这批古籍损毁程度太严重了,单凭灵力已经无法复原,必须要找一个懂得太演时期文字的人来……我这不就想到你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