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是因为权力被架空得太过厉害,自己无法施展?不过这点疑问也只是转瞬即逝,他在宁善的目送中回到了厢房。谢泊非跟在他身后,也一声不吭。自从那天……二人之间那场并不算争执的争执发生后,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流就少得可怜。说少得可怜似乎也不太恰当,毕竟该有的交流也一句没少,只是相较于之前,谢泊非的举动似乎真的只把自己当作是他的师兄。除此之外,再无一点越界的举动。可这明明是自己所期望的,为什么真的发生了之后,反而还有些苦恼呢?林溯之的一生中很少有这样的时刻,也很少为“情”之一字进退维谷。但偏偏,这点仅有的纠结全都给了谢泊非。—夜深露重,花香不减,林溯之半分睡意也无。那时宁善给了他一张风花谷的地形图,他拿出来看了看,发现那闻名于天下的流风泉竟就在这住处附近。索性闲来无事,不如去观赏一翻,也算是全了雅兴。走出院门时,恰巧路过谢泊非的厢房。林溯之脚步一顿,发觉里面黑漆漆一片,想来人已经熟睡了。片刻后,他才抬起脚步,继续向外面走去。穿过几道曲折回廊,便抵达了流风泉之下,湍流沿着峭壁飞速下落,激荡的水声响彻整个山谷。朗月的银辉使这美景即使在夜间也毫不逊色。虽然嘈杂声不绝于耳,但林溯之却感受到了难得的心静,他在石凳上静坐了片刻。不一会儿,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急忙回头看去,却发现来的不是他心中想的那个人。“溯之怎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吹凉风了?”秦孤羽含笑问着,坐在了林溯之对面的石凳上。“闲来无事便出来走走,秦先生不也是吗。”秦孤羽的动作微微顿了顿,没有计较他的称呼。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没和你师兄一起出来吗?我以为你们二人会是形影不离的。”林溯之干笑了两声,含糊道:“夜深了,师兄要休息。”但他却忘了反驳秦孤羽的后半句话。“你们师兄弟二人感情应当很深厚吧,”秦孤羽敛着眸,回忆着上次的碰面,“他好像很在意你的样子。”林溯之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经意间微微攥紧,他控制着面上的表情,尽量不让脸上出现波澜。“秦先生为什么会这么说?”“直觉罢了,也许是我多想了。”秦孤羽率先结束了这个话题,转头和林溯之分享了几件趣事。二人闲聊了一会,不知不觉间天边泛出朦朦胧胧的白色。“我送你回去吧。”“不必麻烦您,我的住处离这也不远。”“别急着拒绝我,”秦孤羽站起身来,“我正好与你顺路,不算麻烦。”一路上,林溯之心神不宁,而这份心烦意乱,在抬脚迈入庭院中时得到了印证。谢泊非抱臂靠在庭院中的那棵古树下,泠泠月色洒在他的身上,也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随着秦孤羽的衣摆消失在屋外的黑暗处,他看了林溯之一眼,却什么都没有问。但不知为何,林溯之却感觉他那一眼像是含了千言万语,明明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却没有来地心跳加速。自从那晚,二人之间几乎没什么私下的交流,今日陡然相遇,林溯之一时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过,谢泊非率先打破了这份宁静。“溯之有喝过结思楼的醉满霜吗?”这话题完全出乎林溯之的意料,他反应了片刻,才愣愣摇了摇头,“未曾。”醉满霜是有名的佳酿,香气醇厚,酒意醉人,却只在结思楼售卖。“等风花谷一事结束后,我带你去尝尝。”“好啊,”林溯之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师兄为何突然有此念头?”谢泊非低声笑了笑,那笑声如同被晨间的雾气稀释了一般,传到林溯之耳朵里时,已经有些失真。“只是突然觉得,有些话必须说出来才能觉得痛快,就像醉满霜一样,喝下去方可寻得畅快。”林溯之不知道的是,结思楼中最著名的景色是一棵相思古树,树上挂满了无数同心锁,用来寄托炽烈的爱。不少人都会选择带着心爱之人来树下喝一杯醉满霜,而后亲手埋下一坛酒,等到下一个十年来此启封。—两日之后,风家的祭祀如期开始。问墟台上灵幡飞扬,百级石阶围出一个高耸的圆台,圆台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铜鼎,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风家全部族人都整齐地站在高台之下,这高台恰好建造在整个风花谷正中央的位置,置身于上,总有一种俯瞰全局的凛然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