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完凤凰华美的翎羽比初生朝阳还要耀眼,赤红的光芒萦绕在周身,如火焰一般灿烂热烈。它只需要轻轻地挥动翅膀,瞬间染红一片天际。凤凰铮鸣,百鸟来朝,响彻九州。那几只悬飞于山谷之上的凤凰早已等候多时,看见自家盼了几百年的后代终于降临,忙把他围在中间。它们用纤长的喙轻轻地啄了啄小凤凰的皮毛,动作细致而小心。这只小凤凰的翎羽极为艳丽华贵,宛若点染了世间最明媚的颜色,一看就是被人用心养育而成。凤凰乃天界神族,平时甚少在世人面前露面,如今一出现就好几只,降落下的恩泽恐怕数十年都消散不完。几只凤凰热情地围着小凤凰,试图把它带回栖梧山,好好地在族人面前露个面。这可是族中几百年来首次降生的子嗣,每家每户都准备好了贺礼,甚至还跃跃欲试筹备一场盛大的宴会。但小凤凰摇了摇头,坚定地转回了身。飞上云霄的凤凰去而复返,稳稳地停栖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上。而树下伫立着一名玄衣男人,他静静地站立在此处,已许久没变换过姿势。梦境中预想了几百次的重逢就这样降临在一个普通的午后,一切的不安和期盼终于都得到了回音。渝b郗b铮b理f这棵梧桐树仿佛被单独划分出了一方天地,一人一凤静默无言,却又流淌过了千言万语。凤凰金色的瞳孔中映满了男人的身影,良久,他看见男人的眼眶微微泛起了红色。一阵微风掠过,整片梧桐林宛若翻涌的林海,树叶碰撞出“沙沙”的浪潮声。凤凰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他将身子藏在茂盛的梧桐叶中,耷拉下的尾羽不安地翕动着,几次刮过男人的衣角。最终,谢泊非看出了他的局促,轻轻笑道:“不急,我在这呢。”他的语气很淡,却承载了很浓很重的情绪,但他不敢在小凤凰的面前泄露一分一毫,唯恐让它难过。一百年他都等过来了,又岂会急于这片刻?下一秒,凤凰的翅膀轻轻扇动,火红的身影终于化为一抹纯白,降临在谢泊非的面前。衣袂飞扬,那双清冷出尘的眼缓缓睁开。重新拥有了这副身体,林溯之几乎有一些不适应。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那个人,心中涌起一阵汹涌的情感,铺天盖地,让他无处遁形。发自本能的欲望不断沸腾叫嚣,催促着他再向前走半步,可身体却又被钉在原地,只是呆呆地注视着谢泊非。百年未见,谢泊非的模样愈发英俊深沉,虽然身上多了一股上位者的威压,可那双眼里依旧只装得下林溯之一个人。林溯之甚至感觉自己即将溺毙于这种温柔里。他讷讷唤道:“师兄……”话还没说完,两行温热便溢出了眼睑。百年的光阴对他而言只是一闭眼一睁眼,中间的漫长尚且可以忽略不计,重塑身体的痛苦同样也不足挂齿,可谢泊非呢?他独自熬过了这流徙岁月,带着一簇执念和数不清的执着,让自己重新站到了他的面前。他几乎不敢想象,谢泊非要付出多少、牺牲多少。紧接着,林溯之感到自己被扣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时隔经年,熟悉的木质香味再次充斥于鼻间。他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怎么话还没说半句,眼泪就流了这么多?”经他提醒,林溯之才发现玄色衣襟已被自己洇湿了一大块。谢泊非摩挲了一下他的眼角,带出一片红痕,他似叹息般呢喃道:“我的小凤凰怎么这么爱哭?”林溯之道:“都怪你。”面对这番毫不讲理的斥责,谢泊非从容应下:“好好好,都怪我,是师兄不好。”他拢了拢林溯之柔顺的黑发,耐心问道:“那溯之告诉师兄,要我怎么做才会原谅我?”又是一阵清风吹过,几片梧桐叶打着旋落在脚边。林溯之看见一旁的石桌上摆放着一盏熄灭的灯,和几片碎掉的琉璃片。他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认。半晌,他认真地抬起头,郑重道:“那你把百年来发生过的事,一一讲给我听。”此时此刻,午后的山谷美得如同一幅画卷,就连时间也被延伸得无限绵长。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去诉说情意,也有很多时间去书写重逢。—半个月后的某个清晨,林溯之迷迷糊糊地从谢泊非臂弯中醒来。山谷中又来了个不速之客,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凤族派人“造访”了。这次造访的是凤凰元君的长子,按辈分来讲,他应该称呼一声“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