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不提出身,江珩面上的神情还没这么变幻莫测。晏玦话音一落,他便勾起唇角,面色和善,出口的话却是:“帮不帮是她的事,杀不杀才是我的事。”
他面对旁人时并不常笑,此刻的笑意便带着几分讥讽:“若是阿意求情,我兴许还能给她指条活路。”
他言下的嘲弄近乎毫不掩饰,显然并不将一条人命当回事,即便这人仍是当朝最为尊贵的长公主。
晏玦闻言微皱起眉,闭眸摇了摇头。
江珩刚把茶盏凑到唇边,便听身旁的这人叹道:“有时觉得,你和齐瑾还挺般配。”
在他闭上双眸、略微仰头饮茶的片刻间,江珩似是听到这人幽幽的低叹:
“……未免太薄情。”
这夜江意便留在燕汜住所,千秋宴仍有一日,他们都无法擅自离宫。
临近寅时,江珩终于点头认可了江意的计划。寅时三刻,宫中巡查侍卫交接,两道身影自燕汜住所悄无声息地离开,朝着内宫城而去。
江意的脚踝处今日敷了第三回药,总算是好了大半,自己行走也一切如常。江珩本打算多留她几日,但想到千秋宴第三日的朝会,他们二人都不在江意身边,便同意了将她连夜送至宫中。
纪沅此人倒真如晏玦所说,是个良善温婉的性子。江意前些时日同她传信商议,听闻此事可能危及江意性命,她便分毫都未考虑自己的安危,赶忙应允了下来。
皇兄从不会到她这儿来,六宫的凤印也在她手。只要江意藏身后宫中,她便有把握护住江意。
晏玦带着江意走的多是小道。夜间目难视物,他又顾念着江意的身体,便没领着她走太快。
夜间寂寥,长风不堪握。他不言,江意也始终低垂着眼睫,安分地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转过一处长廊,月色如水般流了满地,江意抬起头,只能望见晏玦背着月华的颀长身影。
轻纱一般朦胧而不真切,令人心间愈发不安。小公主紧走两步,拿手轻扯了扯他的一片衣角。
“晏重之。”
她近来愈加胆大,连对着自己都不再以哥哥相称,而是直呼姓字。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晏玦面上并无异色,只是顺着她的力道微微侧身,轻声问道:“何事?”
回应他的小公主却并不如先前那般中气十足。江意抿了抿唇,还是抬起眸来看他,声音小小的。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阿沅。”
他们明知这是欺君的重罪,即便她是天子胞妹,一旦为人发觉,只怕也难得善终。更何况,她要游说纪沅的,是使她背叛自己的家国,背叛自己的亲生兄长。
她利用了纪沅的善意与无知。
她相信自己的哥哥,相信江珩如果起事称帝,会比如今的昭帝好上千百倍。若是她不劝说纪沅,一旦大昭兵败,纪沅身为亡国公主便必死无疑。
晏玦便弯了弯唇,桃花般的眼眸中映出月色之下的一道潋滟身影。他只抬起手,动作轻柔地抚过她的发尾,在小公主的脑袋上拍了一拍。
“只要你不暴露自己,”男人眼含笑意,目光专注地看来,“你们都会是安全的。”
若是江珩兵败,江意也能跟着纪沅安稳余生。若是江珩兵胜,仅是纪沅收留江意的这段时日,也足以让江珩留她性命。
“更何况,你并非孤身一人。”
江意带着似懂非懂的神情看他,心间却明了他们的布局。宫内并非只有帝王的耳目,燕汜与晏府同样会派人暗中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