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与苏靖带着替换的小厮服离开客栈时,不经意看到刚刚还在门口说话的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而李瑾两人则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在经过了两个街角后,行人越发稀少后,两人并肩而行,低声交谈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生的火堆?你这技术也是和父亲学的吗?真是漂亮的方法,我一路走来,完全没发现一点儿火光。”也许是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又或者只是好奇,李瑾在经过又一处禁闭的门板后,突然悄声说到。
“是啊,我当时想学,却没经过父亲的同意。自己偷偷试了试,结果差点儿把自家的房子给点了。”苏靖说起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儿嘴角上扬,看得出他小手时候的顽皮与父母的溺爱。
“所以,后来是因为实在经不住你的淘气,所以才传授你的?”
“当然不是,我父亲想来做事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情至今一次都没改变过。”说道这里,苏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表情凝重起来,话音也越发低沉。
李瑾即使知道自己踩中了苏靖的心伤,此时却也覆水难收,只能立刻开始转动脑筋寻找其他话题,希望有什么其他可以转移注意力的事情。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尴尬,就这样沉静了片刻,李瑾能想出的都是有关苏靖父亲的事情,而此时这却是个禁忌,自己在没得到什么确切信息时,最好是守口如瓶。
而此刻两人间再可以交谈的话题则少的可怜,李瑾这时才发现自己对苏靖的了解除了那薄薄的几张纸外,真的苍白到无力。这是日后自己要性命向托的人,自己竟连他的喜好,偏爱都不清楚,甚至连此刻他的表情的含义都无法掌握,这是信任的大忌。
李瑾心底应该说是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但她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迟迟的拖延着这个问题的解决,有时是李瑾用还不是时候,有时则用自己未完成苏靖的托付为理由,可及至此时,两人将要共同面临着要跨越严酷的环境的考验时,李瑾才
正视这个问题,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伙伴的互相了解都是至关重要的,不应被搁置的。
李瑾深刻的反省着自己心底的那一丝怠惰与性格中的得过且过,而苏靖此时其实并没很在意之前的事情,不过是在李瑾提起时,回想起来父亲的一些点滴,以前小时候自己并没觉得奇怪,此刻再想起却觉得十分可疑的行迹来。因此错过了与李瑾说话的时机,也因此不得不沉默着。
虽然没有说话,他却也在一旁悄悄的,打量着李瑾的神色,并试图以此揣测了解李瑾的心思。却因为此处光线太过昏暗,只能隐约看到李瑾的侧脸与那明显紧皱的眉头。
两人就这样一路谨慎小心,却又沉闷的来到之前计划的小路。因为将要进入隆冬,天色黑的比平时早了不少,此时两人所在的位置,与那小小路仅一街之隔,却因为周围没有灯光而隐在一片屋角的阴影中,在这里可以看见远处晃动的灯笼散发出的光芒。
李瑾看了看前面越发昏暗的街道,知道再过一个路口,应该就到了自己两人将要硬闯的地方,因此拉着苏靖来到身旁一处背风的地方,压低声音嘱咐苏靖,将包裹中的小厮衣服换好,李瑾则转身到里面堆放的杂物杂物后,将身上外面罩着的官吏的青袍脱下即可。
虽然两人背对着背,中间又隔着成堆的东西,外加周围只是能稍微看清两步之内东西的程度,因此完全不用担心,会有意外被看到对方的可能。只是这距离却到底是近在咫尺,李瑾从小到大即使再顽皮的,常以公子自居,常常偷溜出家门,却到底是一个在严格教导下长大的官家千金,这样有违礼教的事情,李瑾之前真是想都没想过。
在黑色的夜幕的掩护下,李瑾的脸庞羞得通红,嘴唇几乎被她自己咬出血来。因为心绪不定,手下的动作便也失了准头,在看不清周围,只能凭借手上触感的情况下,衣服似乎也在跟李瑾不过去,原本只要轻轻错开便能打开的盘扣,此时却非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解开,李瑾半天的努力只解开上身一半的扣子。
苏靖似乎就没想的那么多,只几个呼吸间,李瑾便觉的外面已经没有穿衣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了。就在李瑾还在与身上的盘扣斗争的时候,苏靖的声音轻轻的传了过来,平静的似乎带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般的声音,“小姐,我去路口看看情况,要是有情况喊我回来。”
之后在得到李瑾明确的同意后,苏靖的脚步声消失在了李瑾身边的杂物外。李瑾看着什么面前的屏障稍稍松了口气,那种几乎迫的自己难以呼吸的自责与羞愧感,终于远离了自己,李瑾觉得此时的手指也不再颤抖,脑中似乎也恢复了清明。
李瑾心中对苏靖的体贴尤为感激,也因此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有些。这人心思细腻,且知情识趣,看破却不说破,并尽量成全他人的做法,得到了李瑾的认可,但这都是在李瑾无意识的深层心底中的想法,此时她还全无所觉。
此刻李瑾脑中思考的是,一会儿回府后自己要做的课业,姚师傅的武术,母亲布置的塞外风情,这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之前,李瑾每天苦恼女红与刺绣的时候。脑中都是一些无意义的事情,李瑾借着思考这些事情,来避免自己再想起刚刚的窘迫境况,并同时加快自己手下的动作,这回似乎衣服也不再和李瑾作对,三下五除二便让李瑾除了下来。
终于将自己收拾停当,李瑾快步向巷口走去,不知苏靖观察的如何,此时又有了多少官兵在这里把守,希望自己两人能顺利闯过去。
就在李瑾这样边思考,边加快脚步的时候,看到远远的灯光向着自己这处的巷口移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