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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我已经是个护士长了。
有一天晚上,匆忙跑来个小护士和我说,新来的一个伤员,意识已经没了,人怕是快不行。
他还一只手却死死捂在胸口,怎么也挪不开,叫他们都没法救治伤口。
我赶快去看情况。
和战场上下来的其他人一样,他满脸血污,混着枪炮的焦黑,情况不好极了。
我的手伸过去,他像在昏迷中会了意,沉沉地把按在胸口前的手垂下,露出子弹穿透皮肉的位置。
我试图给他止血,刚摸上去,便触到一枚小小的扣子,他胸前有个口袋。
我的手指探进去,摸到几张纸,拿出来。
那是一些泛黄的老照片,纸张老,样式也老。
可是,照片里的女孩却那么年轻。
她生涩,僵硬,她偏着头,散着微绻的盘发……
她在笑,却一刹那笑出我豆大的泪珠子连着串儿往下落,落在照片上,落在他的手上。
我抓照片的手抖成筛子,却捏得死死的,生怕这张照片掉到地上蒙了尘。
一切仿佛回到十三年前。
拍照的那天是个黄昏,他说我是他的新婚妻子,他将要上战场。
一旁老板笑着应和:「那我一定拍一张夫人最好看的,给您压在裤兜里,去哪儿都带在身边,护佑您平安凯旋。」
这张照片,好像穿越时空,又一直,被珍藏于他的口袋。
一切恍若隔世。
仿佛就在昨夕。
又仿佛,早已穷尽天年。
我摸了把他失温的脸,说「十三年了,够久了,我们可以去南方了」,却再没人应我了。
(正文完,有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