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兆光元年九月初九。
京西南路武当山紫霄宫香火旺盛,山路上游客如织,宫内管弦丝竹演奏着步虚调、万年松等乐曲,香客信众在知客道人的引导下在前殿礼拜烧香。
而在后殿却是全真教道长们在举行的斋蘸大会,这场大会既是传统的庆祝斗姆元君寿诞,同时也是超度死在终南山的弟子亡魂,现如今这些弟子的排位都供奉在祖师堂一侧,日日消受香火贡品等,凡是斋蘸大典就都要祭祀一番。
自从全真教成了大宋国教,清玄真人封为大宋国师后,这大宋境内的紫霄宫变成了信仰道教的达官贵人和香客民众烧香磕头,请愿祈福的好去处。
本来那临安的青牛宫也是全真教的宫阙之一,但是它专一为皇家和大臣贵族们服务着,又距离太远,所以紫霄宫反而香火更加旺盛。
尤其是近一个月来,中原和北地的全真信众得知了重阳宫突发大火,而灾后清玄真君老祖又命令弟子门人搬迁至紫霄宫。
所有人都知道全真教这是要把本宗祖廷南迁了,凡是信众也都争相前来叩拜敬香,更是把紫霄宫的香火推到了天下宫阙寺院最为鼎盛的盛况,每天的场景都堪比千年以后的盛世大年三十南天门烧头香的样子。
今天是九月初九重阳节,全真教掌教清玄真君亲自与赤练散人带领弟子在紫霄宫大殿祭祀三清六御等道家众神,还有重阳祖师、吕祖等祖师。
等到斋蘸大典及祭祀结束后已是黄昏时分。
林清玄吩咐弟子在祖师堂念经超度亡灵,又把宫中事务交给志庆道人去办,他则和李莫愁回到了后殿耳房歇息。
进房后林清玄脱下紫罗法袍,刚坐下喝一杯茶就看一个皮肤白净,温润如玉的五十来岁的道人走了进来。
林清玄笑道:“孙师兄,坐下吃茶。”
孙德生和李莫愁、林清玄在房内坐好,就有陈灵云带着自己的两个弟子上前奉茶。
林清玄看着陈灵云经过玉清宫一战后虽只剩一个手臂,但功力精湛尤胜在西域时,便嘱咐道:“灵云你的《玉清斩魔经》练的不错。
一条手臂动手时比常人吃亏,你师父家传的软兵刃功夫是天下一绝,好生把那条空荡荡的袖子练出布绫拂尘的功夫,以后终能成为大家宗匠。”
陈灵云最是崇拜林清玄,心中感恩若非清玄师伯厚待自己,自己哪里有福分拜入赤炼散人座下,成为全真教三代弟子?
听到教主真君他老人家还记挂着自己,陈灵云叩首道:“都是教主您教导有方,弟子这才有小有所成,只是弟子太过愚钝,还练不出玉清神功的精髓……”说着话陈灵云声音略显哽咽。
林清玄袖袍一卷就将他扶起,李莫愁微笑道:“多年来我对你也少有教导,明日传你铁袖功,你练成后便可与志平并驾齐驱了。”
陈灵云感激不尽的再次下跪叩首。
夕阳西下,屋内光线已显得十分昏暗,陈灵云起身后取出火镰点燃蜡烛,屋内这才泛起了暖洋洋的橘光。
林清玄见孙德生一脸感慨,知道他是想起来自己兄弟二人的过往了,就微笑:“孙师兄你老这些年玄功是越来越精湛了。怎么也不收个弟子?”
此时距离林清玄、李莫愁带领着全真弟子回到紫霄宫已有数日。
前几日,刚到山下孙德生就率领弟子出山十里相迎,这几日林清玄和孙德生每晚都是彻夜长谈,抵足而眠,生生的冷落了李莫愁。
不过兄弟二人十余年未见,一时间这亲热劲儿还没散去,李莫愁倒也不觉生气。
在林清玄的眼中,孙德生仍旧是十余年前那個白白胖胖的样子,只是他两鬓和胡须都已然发白,虽看着两眼精光闪烁,面泛紫光,但额头和眼角皱纹渐深,看着已是显出老态。
孙德生抚须笑道:“我又不喜欢舞刀弄剑打拳练武,不过是每天钻研外丹内丹的法门静修玄功罢了,要不是你教我的道家真传法门我连静修而来的功力本事也没有,所以说自己尚且修不明白,哪里敢误人子弟,收徒弟自然是万万不能了。”
林清玄知道孙师兄素来清静无为,与世无争,数十年静修之下道法修为和境界都已臻至高功真玄,一言一行都是真实不虚,所以便不再追问。
三人闲聊了片刻,说了会儿修炼内丹气功的法门心得,忽然林清玄住口不言,李莫愁和孙德生也相继听到有人过来,俄而就听得志庆道人在院子里说道:“师父,弟子前来拜见。”
紧接着又听到尹志平,吕志堂,李志长,王志坦,崔志方等也喊着拜见。
林清玄知道这些三代弟子乃是本教的骨血精髓了,他们联袂而来定是要有本教大事请自己定夺,于是就沉声道:“进来说话吧。”
进屋见礼以后尹志平身为三代首席弟子,身份尊贵,当先说道:“掌教师叔。大典已结束,超度大会明日停歇,您要求撤回来的北地商行和道院也已经撤回大宋境内了。不知您老人家如何安置这数千弟子和产业人员?”
原来,自从林清玄带着全真弟子从长安县开始南下时就考虑到蒙宋大战已起,分出生死高低已经无可更改了。
而全真教既然已经决定押宝大宋,甚至十多年前就培养兆光帝赵希言,那随着宋蒙战事的胶着扩大,全真教在蒙古境内的身份就会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