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姑娘进退有度,心灵手巧,怎么可能是静儿说得那种人?”夏夫人一点儿也不相信,宋小米怎么可能是勾搭姐夫,害死亲姐,白吃白住又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夏老夫人的眼中闪过轻蔑,同时又有些快意地道:“你不相信?阿全,把宋小米的大伯跟大伯母都带进来,我们当面质问!”
不多时,宋老汉与刘氏被带了来。一辈子老实巴交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宋老汉哪里见过这等富丽堂皇的地方,只觉得仙境一样。刘氏做梦也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到这等高门大户里头走一遭,一路左顾右望,把夏家的美景贪婪地看了一眼又一眼,心道回去就跟那些没见过世面的老娘们吹嘘一番。
穿着宋良俊死前留给他们的绸缎衣裳,本以为也是阔老太太的刘氏,踏进门后,只见正当门坐着一位威严的老太太,脸蛋儿是白的,脖子是白的,一双手也是白的。低头再看自己又粗又黑,指甲缝里还存着泥的双手,一股深深的自惭油然而生。被宋老汉一踢脚后跟,才连忙跪下来,按照阿全嘱咐过的话说道:“见过老夫人,给老夫人请安。”
夏老夫人望见刘氏头上戴的鎏金的发簪,臃肿老迈的身躯,眼底闪过一抹鄙夷:“你们就是宋小米的大伯跟大伯母?”
“是。”宋老汉答道。
“回老夫人,宋小米那小贱人就是我们那丧天良的侄女儿!”刘氏恶狠狠地道。
哪有这样咒骂自家侄女儿的?夏夫人听到此,不禁皱起眉头,宋小米那样乖巧伶俐的女孩儿为何会有这样粗俗的至亲?
只听夏老夫人问道:“你们把宋小米在你们宋家村的事都讲一讲。不拘粗细,她做过什么样的事,言词行径都讲一讲。”
宋老汉皱了皱眉,心底有些惧怕,宋小米怎么惹到这家人?拿着钱串子满村打听她的事,该不会牵连到他们的身上吧?刘氏则没他想得那么多,一听到有人调查宋小米,不捡好的专听坏的,高兴得不得了,二话不说便跟来了。此时见到夏老夫人问话,更是抓住报复的机会:“要说宋小米在我们宋家村就是一个浑人,要说有多浑,你们简直想象不到,整个青石镇上没有不认得她的人……”
什么宋小米十天不洗脸,三个月不洗澡,天天跟村头的大傻牛鬼混,晚上不回家。什么在宋大米嫁人后跟着住到镇上,隔三差五爬墙头偷看公子哥儿洗澡。什么勾搭姐夫害死亲姐,被人戳穿,没脸见人才逃了出去。直把宋小米说成一个偷鸡摸狗,惹是生非,心思恶毒的奸人。
按说原本的宋小米也不是这样,只是懒馋野蛮罢了,勾引柳青云的心思更是一点儿也没有。只是刘氏憎恨宋大米害死宋良俊,宋小米又白吃白住那么些年,忍不住把气都撒到她的身上。
只见刘氏一通指手画脚,口水纷飞,一屋子的主子丫鬟全都惊住了。夏老夫人捂着胸口,好半晌才睁大眼睛道:“你们,你们说得都是真的?”
白静秋写的信上只说宋小米行为不检点,觊觎姐夫,害死姐姐。刘氏的这一番说辞简直跟戏文似的,不,戏文里也没有这样精彩的人物!
满嘴谎言!夏夫人冷笑一声,厌恶地道:“宋小米同你们有什么仇?你们这样抹黑她!”
“夫人,您不信呀?”刘氏急了,她就等着宋小米倒霉呢,这位尊贵的夫人不信怎么行呢?又举出一桩例子来:“我说的可不假,今年夏天的时候宋小米还因为觊觎一个公子哥儿,被人讥讽一顿跳了河,险些没了命呢,我们村里的人都知道!”
“这更不可能了。如果照你所说,宋小米既然有脸皮觊觎公子哥儿,为何被人嘲了两句便薄了面皮跳河去?”夏夫人的视线扫向阿全,生气地斥道:“阿全,我知道你的主子不服气,但是也不能如此平白污蔑人!宋小米会是这样的人吗?你自己听着有一丝可信吗?”
阿全的头上也冒出冷汗,没想到刘氏如此能扯,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是假的吗?宋小米才十四岁,哪有可能干得出那些匪夷所思的事?不悦的目光投向刘氏。刘氏没察觉到,却被夏夫人的不相信给惹急了:“我说得是真的!宋小米虽然脸皮厚,那富家小公子也不是善茬,夫人是不知道那小公子说的甚么话,若您听见了定也要羞惭得跳河!”
“胡说八道!”铃儿大声斥道。
“闭上嘴吧你!”宋老汉冷汗涔涔地打了刘氏一巴掌,“夫人,老夫人,宋小米在我们村确实是个粗莽的姑娘,她姐姐与姐夫也确实休离了,最后她姐姐也确实死了,这些都是真的。”
宋老汉没脸说出宋良俊的事,毕竟家里有一个杀人犯和一个挑唆杀人的女孩,这是整个宋家都羞于提及的耻辱。
老夫人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看了一眼丝毫不信,满脸冷嘲的夏夫人,心头骤然涌起恼恨,怪不得看对了眼,两个都是贱人!转头对刘氏道:“喔?那小公子都说了什么话?”
刘氏本以为陷害宋小米失败,心里头懊悔不已,听到夏老夫人问话,连忙道:“那小公子说:‘哟?这是个野鸡成精还是个搓衣板成精啊?生得这副模样还有脸活在世上?换了我早就一头跳进河里死了算了,下辈子再不要投胎来世上祸害众人的眼。’宋小米看上那小公子,心里满是甜滋滋的,怎么经得起那小公子如此说话?自然就跳了河了!”
听到这里,夏夫人不禁皱了皱眉,这语气为何听起来像秋儿呢?依稀记得夏子秋曾说过宋小米救过他一回,又有些对不上,便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测。忽然,老夫人身边的玉环轻“咦”一声,说道:“老夫人,奴婢怎记得那时节咱们少爷曾经出门游玩?仿佛就是到北边的一个小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