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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页(第1页)

更令她惊惶不解的是,楚逐竟然让她留在他的内院休养,这还是破天荒来头一回。拾九根本猜不出楚逐是何想法,若是上辈子的自己,这会儿恐怕不知道会感动什么样,日后便揣着这点甜头更加替他卖命。但是,上辈子那两年多的凄惨经历如在眼前,此时她比任何时候还要清醒,虽然凭借自伤的行为避开了上一世那个不想回忆的晚上,但楚逐的性格不会变,楚逐对墨萝嫣的爱也不会变。自己若也不变,犹如上辈子那样傻,那便是自寻死路。拾九启唇道:“王爷,拾九伤势不重,回自己房间休养即可。”楚逐似乎顿了一瞬:“这是命令。”既如此说,拾九只得闭嘴。她从未违抗过他的命令,哪怕是在他粗暴对待自己之时。这时,长行在外扣门。“进来。”楚逐道。长行端着汤药走了进来:“王爷,拾九的汤药重新温好了。”“嗯。”楚逐接过汤药,在床边小椅坐下,似乎想亲自给拾九喂药。拾九大惊,这是楚逐从未有过的举动,她甚至怀疑,此刻才是虚幻的,而真实的她,应该还在那个阴冷的鬼狱里,带着一身伤即将凄惨死去,所以才幻想了这一幕……瞧着她脸上露出无法掩盖的惊慌失措,楚逐舀汤药的手停住了,他默了一瞬,才将汤药放于矮几上:“能自己喝吗?”“能,能!”拾九连忙将一碗汤药咕噜下腹。汤药很苦,她两条弯弯的细眉几不可见地蹙起。她不爱苦味,喜甜食,只不过很少人知道。幸而长行知道,他在端来汤药的时候顺带拿了几颗蜜枣,此时见拾九脸都要皱起来了,忙将那碟蜜枣放到矮几上。拾九赶紧拈了一颗含在嘴里,脸上才稍微好看些。楚逐扫了长行一眼。这一眼似乎是不快……长行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他与拾九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而且也常一起出生入死,所以在生活上会互相照拂一些,以前都是这样的,只不过王爷以前从不会在她受伤时前来探视,所以不知道这些而已。而他刚刚也因为习惯了这些,因而没有注意到王爷在此,便僭越了。楚逐盯着拾九吃下蜜枣,又拈了一颗送到她嘴边,眉头隐约皱起。他竟还不如长行熟悉她。拾九看着楚逐修长的手拈来蜜枣给她,犹如被架在火上烤,还未入夏,她身上已微微出了汗,不敢让楚逐等太久,只好张嘴咬住了那颗蜜枣。楚逐将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她生得唇红齿白,此刻小嘴微张,令他不由想起来里面的滋味。“大夫呢?”他问长行,却不舍得挪开目光。“一直候在外面。”“请进来。”拾九原本以为是以前一直负责给自己看病的张大夫,大夫进来后她才惊讶地发现,楚逐口中的“大夫”竟是朝中的李御医。这位李御医是御医院的院首,医术无出其右,能让李御医看病的,整个大墨朝只有五人,那便是幼帝墨承越、长公主墨萝嫣、长德王墨商之、大将军秦少安和异姓摄政王楚逐。拾九悄然收住自己的惊惑,此时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她只按着要求,默不作声地让李御医施诊。待李御医看完她脚踝处的伤,和楚逐、长行一块出去后,拾九自醒来后一直绷紧的弦才放松下来。她不知道楚逐怎么了,但她清楚地知道,这点不知缘由的“温情”绝不能相信,她不要再重蹈覆辙,她不要再当墨萝嫣的“药引”。送走李御医,长行忍不住道:“王爷,长行不解。”从昨天开始,王爷的行为就不断反常。昨天拾九执行任务迟迟不归,他正准备带着暗卫四处去搜寻拾九的下落,便见王爷从宫中匆匆赶回,因来得急,好像没有撑伞,身上竟都湿透了。“我与你一道去。”长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往遇到拾九执行任务未如期归来之事,都是他率人前去找回,王爷甚至不会过问。这次……他不敢多问,便与王爷一起出发。待找到拾九时,他便见到了王爷更为反常的样子,甚至可以说,自从七岁成为王爷的陪侍,他从未见过王爷如此失态的样子。那个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王爷,竟飞奔上去,将一身血污的拾九小心翼翼地抱入了自己怀中,像抱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一样一路抱回了府邸,还安置在自己的房间。回来之后,王爷又命他请来宫中的李御医,李御医看过之后,说拾九伤势本就很重,又因雨夜发起了高烧,首先便要退烧,否则会有性命之虞。王爷便挥退所有人,与拾九独自待了一夜,待天亮再请李御医施看时,拾九身上已经上好了药,换了干净的衣裳,也退烧了。按常理猜测,这必定是王爷悉心照看了一夜的成果。但……那可是王爷啊!王爷连长公主都未照顾过,又怎会照顾身份卑微的拾九……更奇怪的是,在拾九快要醒来时,王爷却又退出了房间,还叮嘱他:“所有的事,皆不可对拾九透露分毫。”之后,他们透过窗子见到拾九似乎想起身,王爷才走了进去。这一系列的行为,实在与王爷以往的心性很不相符,像是变了一个人。长行实在想问。就在他准备问出口的时候,楚逐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却不答,只反问道:“长行,你知道何为‘欲速则不达’?”长行被问得一愣,答道:“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做事一味求快,反而达不到目的。”楚逐点头。他记得,那时候她腹部分明没有受伤……为何这次他亲自去寻她了,反而令她受伤更重?大抵是因为,冥冥之中改变了什么,接下来的一切便都不可控了,是福是祸都是无法预料的。如同下棋,只要有一步与上一局走得不同,那么全局皆变。没事,他要的就是棋局的更改。只不过,他不能冒进行事了,否则若又给拾九招来灾祸,他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发疯。此事要徐徐图之。楚逐想起拾九方才那小心翼翼的目光,眸光都紧缩了。拾九……她还怕他。他提步往回走:“不该说的别说,不该问的别问。”长行一凛:“是,长行明白了。”楚逐走进内院,正欲往拾九所在的卧房走,突然又顿住了脚步,转而行去书房。罢了,再冷静冷静。与她待在一起,他怕他会失态。他会吓坏她。拾九的这次养伤,比以往都过得舒坦。她和长行都是从小跟着楚逐的,算起来长行比她还晚来几年,但是长行却能住在楚逐的内院,而她以前却是和一干仆从住在下院的,只有一间自己的小房间,受伤了也只在自己的房间养伤。这次,楚逐竟将自己的卧房都让了出来,自己睡在书房。给她请来的大夫是当朝李御医,用的药物更是贵重不已,蜜枣也源源不断地送过来,想吃多少有多少,还给她安排了一个小丫头珠儿供她使唤。拾九没有想到,她当了一辈子的奴婢,如今竟过上了小姐的生活。只是,她没有当小姐的习惯,也不爱使唤人,看着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年纪还小的珠儿,她心里只有怜爱。但凡家里情况好,是个有人疼的,又怎会来给人当奴婢呢。于是,她也并不怎么使唤珠儿,除了让她给自己换药外,就只让她去把自己以前房间里的东西拿了过来,楚逐房里的一应摆设她是一点也不敢乱动的。晚膳时分,楚逐又来了一趟,拾九在他的目光中将汤膳一一吃下,他又待了一会儿才离开。其实,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话,拾九一贯不敢多言,而楚逐一贯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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