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他知道那一枪留了余地,殷姚不想他死。
他也不想死。
但是他要殷姚活着。
“没关系,没关系。”
政迟闭上眼,感受着殷姚身体的柔软和温热。
殷姚在哭喊他的名字。
“没关系……”
白燮临蹙眉,好笑道,“做什么……”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在殷姚惊呼嘶喊出声之前,政迟扣下了扳机。
子弹穿过血肉与皮肤,冲破骨骼,鲜血凝顿过后,柱喷飞溅。
“政迟——!!”
很疼。
他能感觉到疼。
都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会感觉不到疼。
鞭挞的,刀割的,火烧灼时,皮肉撕裂后。
还有子弹炙震血肉,伤及肺腑时,就像滚烫的火烧碎了四肢百骸。
母亲的眼神,众叛亲离的噩梦。
殷姚对他说,“我不恨你。”
他怎么会不恨自己,一定恨的。
所以他说:“杀了我,宝贝;杀了我吧,能由你亲手。”
都说他薄情,必定众叛亲离孤独终老,笃定得真如他宿命已定,他又不信神佛,向来也不怎么理会。
现在却有些后悔。
如果真的有谁存在,掌管人世间的命运,那看在他不得好死咎由自取的份上,垂怜浅听他一言吧,也就这一次。
没别的什么愿望,等殷姚一觉醒来之后,无论如何。
让他忘了我。
殷姚愣怔地看着前方,政迟倒在他肩上,不觉得重,也不痛。
他只是空空地坐在那里,从背后看,像是窝在政迟的怀中,挣不开也逃脱不掉。
神情恹恹,累极了似的,连有人走来都没有注意到。
冰凉的枪口轻轻钉在殷姚额角。
他一动,梦醒似的,抬起头,第一眼看到的,是远处躺在地上的越遥。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冲过来的。烂红的枪眼,像颗破裂的樱桃,碎在他耳际。
白燮临蹙了蹙眉,用脚尖挪开越遥的身体,身上有别人的血,这让他很不舒服,但此时此刻还有别的事让他更不舒服,于是俯身看着殷姚。
殷姚僵硬地伸出手,抱着政迟的身体有些吃力。身体湿漉漉的,浑身都被浇透了,血很黏,像披着一身温热的歉意。
他抬头,问白燮临。
“你要杀了我吗?”
声音很轻。
像羽毛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