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搭话:“做手术去了吧,我记得罗老师上午有好几台手术。”
许国雄朝白板看去,默了两秒,对宴之峋说:“小宴,罗老师十点的手术你去跟一下,他要是想把你赶出来,你就说是我要你跟的。”
宴之峋没什么意见,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事实证明,许国雄想多了,罗茗不仅没把他赶出去,手术过程中,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捱到午餐时间点,宴之峋一个人去了食堂,在阿姨的热情推荐下,点了份葱爆牛肉和番茄炒蛋,拿到手后发现只有葱和番茄,牛肉和蛋凑在一起的碎末还没大拇指粗。
他一口没动,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去小超市买了矿泉水和干到一咬就掉渣的吐司后,然后又去药房那领了份葡萄糖浆,兑进水里,还没来得及喝一口,忽然察觉到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这目光中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攻击性,上下逡巡的几秒,足够完成对一个人审视。
这也是宴之峋无意间经常对别人施展的行为,现在成为被施展的对象,不受控地让他升起难以言述的别扭感。
他扭过头看去,认出这人是谁——无视他一个上午的罗茗。
罗茗的年龄在科室里仅次于许国雄,五年前在北城中心医院的心外科,但据宴临樾给出的资料看,他不仅是心脏手术方面的专家,还做过其他不少高难度的肠胃肿瘤手术,比如胰腺十二指肠切除术,典型的六边形战士。
至于他为什么会被调遣到这种地方当个无名小辈,不难猜。
宴之峋眼皮一垂,落到他手里的同款糖浆上,隔着一段距离问:“你一直盯着我看,是想跟我干杯?”
罗茗自然没动,眼睛眯成狭长的一道缝,不答反问:“你喝什么糖浆?”
“脑子干。”
“刚才在手术室,光杵在一边用眼睛看了,就跟假人模型一样,刀子都没动过,脑子干屁干?”
罗茗的语气称得上恶劣,是个人听了都会心生不悦,宴之峋不甘示弱地回敬了句:“我喝我的,关你屁事。”
两个人一人一句“屁”,成功引来路人的注视,也成功将他们更糙的话堵回肚子里。
空气安静了会,宴之峋面无表情地喝下糖浆,一面拿眼尾观察罗茗,仅从皮肤状态看,他不像四十出头的年纪,说五十来岁也不会过,脸上唯一有精神的部位是他的眉毛,又浓又密,内双,眼尾岔开两道,盯住人看时有种不怒自威的凛冽气场,事实上跟他一样,一张嘴就满口带刺。
在组织中无法适应生存的人通常有两类,过于优秀,或者是不会看脸色行事、做事一板一眼的愣头青。
宴之峋认为罗茗两者都占了。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罗茗轻笑一声,“别拿这种看同类的眼神看我,我可跟你不一样。”
宴之峋开启第二波的反唇相讥,“你是想说你不够优秀,还是骨子里特别圆滑,圆滑到自动请缨到这乡下,只为了给你曾经的领导晋升腾位置?”
“别跟我在这扯淡。”
罗茗冷冷扫过去一眼,糖浆水喝出了茅台的豪迈气场,“就你这样的,怎么能跟我相提并论,一个做不了大手术的外科医生,算屁?”
他也听说了宴之峋拿不稳双极电刀的传闻。
宴之峋顿住了,这是他生平第二次感受到被堵得哑口无言的挫败感,至于第一次,自然是属于言笑的。
对他,她从来不是百依百顺,不然在他们交往后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