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女人的双目,也直勾勾看着成澈。
难道…她就是公主。
可。。。怎么会?
成澈从未见过延宁公主,可他完全无法将面前女人与公主二字相联系。
女人面色蜡黄,皮肉松弛,完全与屋里寻常乌仑侍女一般沧桑衰老,看不出半点尊贵之相。但。。。她确实有一副江南女子的骨相。
成澈当即行跪礼,“臣乃榆宁守关将军成甚之子,成澈。成澈拜见延宁公主。愿公主贵体无恙、万福金安,大陈乌仑情谊长存。”
他跪了许久,公主都没有说话。
是完颜於昭说:“公主患了喉疾,难以开口。贵客请起吧。”
成澈才缓缓起身,却想,刚刚明明听见了女人的声音。。。
他又用余光瞥那些乌仑侍女。
难道,是这些侍女?
完颜会汉言,如果延宁公主也教了贴身侍女汉言,倒也不奇怪。
可延宁公主的沉默,多少有些古怪。
进来许久,延宁公主只是裹在毯子里,面色平静看着他,像极了人将睡欲睡时的和缓。
可古怪就古怪在她的平静。
按理来说,多年未见故土来客,不会这样淡然。
成澈注视着延宁公主,试图看出什么端倪。可公主既没有些许喜悦,也没有半分被胁迫的紧张与痛苦。
唯有目光锐利,似乎在尽其全力让成澈读出什么。
完颜於昭打断了他们的对视,忽然承诺道:“贵客放心罢。本王愿以公主之名,为大陈守卫草原安宁。”
就好像猜到成澈在顾虑什么。
成澈还没来得及客套一句,肩膀又被完颜於昭揽过,“贵客情谊公主已知,与本王回席罢。”
成澈被推出帐外前,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延宁公主。
公主仍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模样,只是死死盯着成澈,一瞬都没有放开。
那时成澈没能读出来。
直到后来,他也被喂下与延宁公主相同的化骨散,沦落到同样口不能言、动弹不得的处境,才恍然大悟公主那时目中含义。
是警告。
——别信他。
祭典接近尾声,成澈与同行使者今夜要留宿乌仑。
他躺在一股兽膻味的地铺上,回想刚刚延宁公主的私帐也是类似的陈设,心说,完颜大概不是刻意为难他们,或许这就是乌仑最好的住宿条件了。
他倒也不挑剔,就是不舒服,不舒服要与司马况挤同一间。
“成澈大公子,我看这乌仑。。。说好听了是返璞归真,说难听了,就是鸟不生蛋,狗不拉屎。”
司马况翘腿躺着,“这兽皮真躺得我浑身起疹子。”
“你就忍忍吧。有就不错了。”
成澈看司马况酒醒后舒舒服服,而自己刚刚吐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还身体发虚,心情实在难以言喻。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打开随身手札,记下今日所见所闻。
惊异的、奇怪的、难受的…准备回去全都说给无端听。
写着写着,又翻起前页记录的与道长的点点滴滴。超度的每一只恶鬼,解决的每一桩事件,共度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