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生嗤着看她一眼,见她装模作怪的样子,瞧着好笑。蹬着裤脚穿鞋,打了井水净脸,回屋对镜梳好发髻,整理好了衣饰,这才起身向杜玉走去:“爹爹呢?”
杜玉往外努嘴,“去郡里了。”
她打了孙牡丹,爹爹定是想着去赔礼道歉的。早上走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特意捎了纸条,附带着请假书,特意吩咐她带到衙门去。
她有没什么错,为何就要巴巴地赶去道歉?若是非要前去道歉,又为何不带上她?父女两个一起受,总比爹爹一个受着好。
薇生挨着她坐下,用手刮了刮她的小嘴皮子,“又想什么呢?”
杜玉摇摇头,想起谢安的交待,急忙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掀了篮子顶,神秘兮兮地将盖碗端出来。
“这是赵公子弄的。”她在心里嘀咕一声,她的谢公子也有份呢。
薇生现在处于草木皆兵的状态,听得赵公子三个字,心中就疼得紧。她接过碗,手有些抖,眸子盯着白瓷碗盖,脑海里全是他的身影。
她咬牙,将碗推回杜玉手里,“不吃了。”
推搡过程中,碗盖往一旁倒去,露出边沿,现出碗里一堆黑糊糊浆糊似的东西,上面还浮着焦黄色的肉末,杜玉只看了一眼,立马嫌弃地将碗摔回桌上。
她早说嘛,没有她的指导,他们两个能做出什么东西来?瞧瞧这出炉的东西,这哪是粥,分明就是锅巴贴。
杜玉摇着头叹气,看来她的谢公子还是很需要位贤内助来提高生活水平的,看来她还是很有希望的。至少她不会将粥煮糊了。
她正规划着自己的追夫新计划,待回过神时,旁边薇生已经将粥重新端回手里,作势竟要吃下去。
杜玉愣了一秒,继而站起身去抢:“姐,你疯了?这哪能吃!”
薇生抬起头,傻傻地看着她,支吾道:“我、我就尝一口。”这粥长得多像当初皇上胡乱做的好合汤,她倒想试试,是不是比好合汤更难下咽。
杜玉急得跺脚,后悔不该将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端进来,“若吃坏了肚子,我定找赵公子算账!”
薇生憨憨一笑,嘴边噙了一口,糊粥入口,苦中带酸,各种复杂。若是加点甜,也不是不能吃。
她弯腰道屉子里取来蜂蜜块,碾了一小块蜂蜜,一甜一焦,味道难以形容。杜玉啧啧地瞅一眼,调侃道:“得,才一口而已,就给吃成这个傻样,我非得揍赵公子一顿!”
薇生笑着没说话,含了口蜂蜜块,低头抿口粥,心里又暖又涩。
这边,赵宣正走在山路上,忽地不住打喷嚏,旁边谢安递上手帕,冷冷道:“遭报应了?”
赵宣扯过手帕擤鼻,一边擤一边瞪着谢安,“你别尽说我,方才烧了厨房的,可不止我一人!”
谢安皱眉,始终不愿承认自己的差错。方才若不是皇上乱嚷打断了他烧饭的思路,他也不至于想茬路子,举起火把直接对着锅里烧。
若没有直接用火对着锅里的米烧,就不会将墙壁边引燃用的细木柴点燃,没有点燃细木柴,也就不至于烧了整面墙。
赵宣不放心,问道:“可都遮好了?”
谢安迟疑几秒,领会到他的意思后,摆手道:“不用担心,没人会发现。”
赵宣怀疑地看着他,谢安翻了翻白眼,显然对于赵宣的多心狐疑感到非常不满,“厨房的门被我钉死了,没人能进去,也就没人能发现了。”
赵宣张大了嘴,很有冲动跑过去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神奇的玩意。谢安不屑甩袖,大步踏上逶迤小路,不耐烦地喊道:“快点,还想不想采第一捆柴了?”
赵宣握紧拳头,好嚣张的谢撞墙!简直越来越放肆,竟然还敢对他大呼小叫!待回了宫,他定要让他去撞墙一万遍。
平峰山上,谢安抖了抖肩上的背篓,估计着份量差不多了,朝正在不远处辛勤砍灌木的赵宣喊道:“够了,已经整整一篓了!”
赵宣一把抹去额间的汗水,对谢安的话置若罔闻,挥了挥手里的柴刀,使劲一刀,哐当一声又砍倒了一株。
后天他就得回都了,以后就很难见到小宝林了,他想为她做点事。他昨晚想了一夜,憋得心里发闷,不知道该做什么,好让她能够怀念自己。
她那人又傻又憨,瞧着也不喜欢金银珠宝,她就想着过平平淡淡的日子,他若动用权势,送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给她,指不定还招得她烦。还是干点简单实际的好。
早上煮了粥,虽然历经千辛万苦,但好歹也做了出来。煮粥的时候,听杜玉提起临江镇的风俗,但凡镇上的有情人结为夫妇,新婚第一天,丈夫会亲自到临江镇的后山砍下第一捆柴木,带回去交给妻子,寓意将自己的香火之续以及衣食住行全部交由妻子。
赵宣想,香火之续什么的,他是指望不上了,纯粹留个念想。反正她每天都要生火拾柴,以后看到柴木就能想起他了。
这样别具一格的睹物思人法子,也算是他自成一派了。
赵宣想着想着,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欢快卖力地挥刀砍柴,恨不得将这满山的灌木都砍了回去。
他砍得越多,谢安身后的背篓就越重。谢安忍了片刻,想了想,实在忍不下去了。堂堂一个君王,失恋跑去煮粥也就算了,拿刀上山像个山林野夫一样砍柴也算了,可这越砍越欢的节奏是怎么回事?一国帝王,将自己当成职业砍柴夫,他真以为自己要去参加砍柴大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