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张了张嘴,想要提问,顾奕抬手制止了他:“听我说完。”
“崎远应该已经跟你提过,关于我们家族的渊源。”见林珩颔首,顾奕道:“桂琪原名申屠凌。申屠是阴阳界非常有名的一个世家,当年也参与了怨灵体的对抗战。但是在那场战争中,申屠家损失惨重,几乎全族覆灭,幸存下来的人从那之后就远走他乡,再也没有出现过。”
“桂琪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告诉了我她的身份,并且表示,因为当年申屠家的鲁莽,选择站在怨灵体的对立面,导致了惨重的伤亡,这些年来一直在休养生息。而她自己作为申屠家的后代,无法面对当年家族那样的惨败和衰退——她认为家族最大的错误在于选错了阵营——因此她找到我,目的是为了加入顾家。这一次,她想要选择站在怨灵体的这一边,以此来维护她的家族。”
“然而顾家这百年来始终保持低调,很少涉足阴阳界的事务,也没有与任何家族发生冲突,她所说的想要‘站在顾家这一边’就显得十分可笑,我当然是不会相信的。”
说到这里,顾奕坐直了身子,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但是,就在她向我提出这个想法之后的第二天,顾家就遭到了袭击。”
“被袭击的人是我的一个远亲,名字叫顾齐昊,属于顾家的旁支。因为后来顾家整体转向商界,彼此之间的联系不如以往那么频繁,因此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我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才得到这个消息。”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顾齐昊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在尸体上凶手留下了一张纸条,大意是指想要借此再次向顾家宣战。分家的人以为是顾齐昊平时不检点,在外面招惹了仇家报复,为了避免引来更大的责难,就试图向我隐瞒这件事。”
顾奕叹了口气,单手在膝盖上拍了一下:“顾家家大业大,死一个旁支的亲戚……我说句不太好听的,对我来说,真的没有太大关系,更别提这个死的人本身在家族内名声就不太好,他的死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没有太大影响。并且那段时间我身体不适,也没有心思过多去管理这些事情。再者说,从我当家以来,顾家一直老实本分,我也想不出会有什么人想要来对付我们,再加上分家那边的人一人一句话的劝,我便也相信了他们认为是私人恩怨这样的说法。”
“但是,没过两天,就又死了人——死的仍然是旁支的亲戚,一个七岁的小孩,尸体被人切成了块,几乎都分辨不出的原来的样子……”顾奕又叹了一口气:“从那天开始,几乎每隔几天都会有顾家人莫名死亡,并且在尸体上留下的字条内容也越来越激烈——到这个时候,我终于不得不承认,之前自己认为这件事无关紧要的想法,实在是大错特错。”
“我很快的就想到了之前来找我的桂琪。从她所说的那些话中来判断,对于这些情况,她应该是有所耳闻的。也就是说,她应该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会说出想要站在顾家的这一番话。我立刻派人去将她请了过来,虽然我仍然不太相信她,但是——为了顾家,我不得不这样去做。”
“后来桂琪跟我进行了一番密谈。桂琪的想法,是要把怨灵体找出来,然后唤醒怨灵体,以此来对抗那些密谋对顾家下手的人。但是……”顾奕垂下了眼,悠悠地叹息一声:“但是怨灵体早就已经不知所踪,而唯一见过它最后一面的人又只有……你。”说到这里,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林珩,目光沉沉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意味。
林珩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打了个突,顾奕见他紧张得缩了缩,忽地笑了:“你不用紧张,小珩,我不会害你。”
“没事。”南郁城坐在一旁,也搂了搂林珩的肩膀,侧过神在他颊边吻了吻,又对顾奕道:“你继续。”
南郁城的口气十分沉稳,略带了一丝发号施令的味道,然而顾奕却没有任何不满,对南郁城跟林珩亲密的动作也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好脾气的又笑了笑,继续道:“说实在话,我其实从头到尾都不太相信桂琪。虽然当时形势所迫,我不得不跟她合作,但我始终留了一个心眼。她在寻找怨灵体这件事上,有超乎寻常的热情,这种热情让我不得不怀疑她的真实目的,也许,根本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
“我派了很多人暗中去调查她的来历,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够给我准确的答案。她蛰伏得太深,甚至在我找到的那些申屠家残存的人之中,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给出关于她的准确的消息。”
“但正是因为如此,我反而没有办法彻底地去怀疑她。顾家内外交困,我对她只能防,却不能拒。因此,我最终仍然是按照她的计划,开始一步步地实行起来。”
“桂琪的计划里,最关键的部分就是小珩。她想要让小珩回忆起关于怨灵体的去向,她告诉我,她有一种方法能够唤醒你的记忆,但……这必须要让我将她放到一个离你很近的位置。”顾奕苦笑了一下,他一向精神矍铄的面孔上露出了一种苍老的疲态,他又叹了一口气。林珩发现,从进这个屋子以来,顾奕似乎一直在叹息,像是有某种无法言说的苦衷压得他一下子苍老起来。林珩对顾奕虽然有怀疑也有恐惧,但更多的,还是多年来培养出的亲近,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对顾奕的怀疑在林珩心中已经疯狂滋长,但仍然免不得让林珩在面对顾奕难得的示弱时,眼神中不自觉地流露出的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