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君站父亲身后,一如既往地一脸冷面孔。
离老头子不远摆一张交椅,一个比陆夫人稍微年轻些,和陆夫人有几分相像女人,磕着茶,不紧不慢地说:“爷爷,我意思不是说偏心。是囡囡都一直没有找回来不是吗?而且,囡囡找回来说不定是结婚了,总不能因为这从小与姚家订这娃娃亲去破坏囡囡已有婚姻。再说,与姚家订这娃娃亲,不是指囡囡一个,只要是陆家女孩子都可以,不是吗?”
“没人说你偏心,弟媳。”陆司令听着听着,是忍无可忍,摔了一颗棋子。
不用想,刚这女人重复说长篇大论,都让人耳朵生茧了。
姚子业对这女人印象极浅,应说这女人极少陆家里出现,主要是她老公,即是陆老头小儿子,很早当兵时候因病去世了。她当了寡妇,没有儿女,不需要常到夫家里走动。
女人叫杨乐儿。
没有再嫁,曾经生过一个小女,没有满月听说夭折了,这事发生老公去世后,因此甚至没有和陆家人提起过。
现忽然来旧事重提,说是这小女其实没有死,是被人抱走了。今年合计,刚好是十八岁妙龄,要订婚刚刚好。
“既然大伯都亲口说了我不是偏心眼,不是计较自己,你们说,是不是该向姚家提这个亲?”杨乐儿轻轻将茶盏一磕,要另几个人当场表态。
“真是陆家孩子吗?”陆君冰冷声色插进来。
“当然。”杨乐儿抬眉,轻佻眼睛望向君爷那张冷脸,嘴角仅是一笑,“我说陆君,你与我里外都是亲,有这么口气和我这长辈说话?”
论起来,杨乐儿,且是陆夫人亲堂妹,同是姓杨。
陆君冷冷,极像是很有礼貌地朝她一揖:“我是怕婶婶被人蒙骗了。”
“这你是不需担心。像你们找囡囡,三番四次找人做鉴定,自家里做了不算,还要往国外找人。都是父母心,谁想认错个不是自己孩子孩子。我这里做了三份亲子鉴定,因为我老公去世了无法做对比,只好与我标本做相比。结果都这,百分百吻合。”娇嫩指头打开手上珍珠片女包,拎出三份报告复印件,让老头勤务兵接过去给老头看。
陆老头没有看,像满腹心事都棋盘上,两手琢磨着棋子,一颗来回磨着另一颗,啪嗒啪嗒响。老头不易察觉眼角提起来,射过来一道光,让姚子业心头一肃。
几份报告复印件搁陆司令前面,陆司令也不想看,丢给儿子。
陆君简直是要把它们扔进垃圾桶里去。
“瞧瞧,你们这还不是说我小心眼,不顾囡囡了是不是?”杨乐儿像抓住了他们把柄似地叫道。
姚子业清楚是自己亮相时候到了。
“陆爷爷。陆司令。”
不叫,其实座人都知道他到了。
“坐吧。”咳一声嗓子,陆司令代不准备发言老头交代勤务兵搬凳子。
姚子业倒真挨着凳子坐下了,军帽夹腋下,微风抚摩秀美黑发,狭长到极致眉,如剪裁柳刀,是一个英气俊美军人。
姚书记儿子,不可能没有人问津,何况姚子业这幅俊俏细致模样儿。
谈到姚子业婚事,每个人都说是因为娃娃亲。
“我父亲接到了如此一通电话,然后我和我父亲说,我自己过来说明清楚,就可以了。”姚子业道。
听到姚子业开口,陆老头声音终于响了起来:“你和我们陆家女儿小时候订亲事,长辈说是订下,但终究由你们自己选择,现是社会,不是旧时代,父母不能包办婚姻。”
“是,我和我父亲也是这样说。”姚子业说。
眼见面前这两人一搭一唱之间,像是要把娃娃亲这回事完全化为无,杨乐儿焦躁了,拍拍桌子,道:“爷爷,姚上校,你们误会了吧。我女儿才十八岁,即使想谈亲论嫁,姚上校是出色,但这年纪不相称。我指是姚上校弟弟。”
这句话,让全场几个人都愣住了。
君爷收不住眼神往屋门里瞟。姚子业方知道,还有两个人贴着耳朵搁门板上听这场重要对话,其中一个,正是自己弟弟姚子宝,小名宝儿。
话说,听到这桩莫名其妙婚事讲着讲到自己头上时,姚子宝来不及一愣,被身边从小一块混到大哥们欢儿拿手圈住了胳膊。
“怎么?听到有人向你提亲,动心了?”陆欢是揶揄同年级邻家兄弟。
姚子宝皱皱鼻子:“她是不是瞎眼了,我长得都没有我哥一半漂亮。”
姚子宝倒也不是真长得丑,只是刚好青春期中,鼻子长痘痘,鼻梁有大眼镜。
“这关你哥什么事?人家说亲是你。”陆欢道。
“我哥都一口拒绝人,我会想要吗?”姚子宝讲起了做弟弟骨气,“而且,如果我真要,也是要你姐囡囡。”
“扯到我姐身上做什么?”说到自己那个没有回来姐,陆欢饶是铁哥们,一样不客气。
“因为每个女人都想当囡囡,可见你姐姐囡囡,是多么遭人羡慕妒忌小姐,不是美得像天仙,没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