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个五六年回来,物是人非,天差地别,自然不会惦记着一个只有几分姿色的男人。亲吻他像是一座精美的雕像,维持着不变的神态,静立在此。睫毛微微下搭,覆在眼睛上,遮住了大半情绪,视线盯着某一处,像在思考,又或者在放空思绪。并没有杨又琛想象中激烈的情绪。杨又琛眉心微皱,妄图从程锦脸上揪出点别的什么表情来。他的心情很复杂,一边希望弟弟不要踏上同性恋这条不归路,可是看到程锦如此淡漠,又觉得杨又明一片真心喂了狗,心里极其不舒服。“他默默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就不想说点什么?”杨又琛语气平静,可紧绷的下颌线已经暴露了他的情绪。程锦没有说话,喉结滚了滚,过了半晌,缓缓抬起眼,杨又琛才发现他眼眶已经红了。“我上去找他。”程锦嗓音低哑。说完也不等杨又琛回答,转身便向楼梯间的方向奔跑,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带着急切,和焦灼。杨又琛愣了愣,其实仔细看,他说话时连嘴唇也在轻颤。所以他们家傻小子,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别客气,大家都是同学。——没关系,我们是朋友。——你怎么总说谢谢,我们不是朋友吗?程锦忽然想起七年前,杨又明每次帮助他以后说过的话。原来朋友的名义里,藏着的都是他字字句句的喜欢。回忆的闸门打开,每一段话,每一个字,原来都清晰的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从未忘记。重逢以后,杨又明的试探,程锦逃避过,纠结过,害怕的却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和杨又明彻底分道扬镳。其实这一刻程锦仍然不知道怎么回应杨又明多年的喜欢,可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立刻、马上见到他。明明他们半个小时以前才见过,杨又明就在楼上,相距不过两百米。但他就是如此迫不及待,一分一秒都不能等待,仿佛他们已经错过许多许多年。这几年他刻意不去回想云华高中的往事,也跟同学们断了联系,不断对自已催眠,杨又明讨厌他,憎恶到去留学只字不留,音信全无。时间长了,以至于他自已都信了。所以,他其实一直在逃避,在逃避那段带着美好的回忆,封闭杨又明对他的好。得到过温暖的人,或许就无法忍受踽踽独行的孤单和冷漠。只有丢掉燃烧完的火柴棒,忘记它曾经带来的温度和光芒,才能继续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前行。程锦封闭了多年的感情,像被打开了一条缝,铺天盖地的奔涌出来,脑海里回荡着那一句——“程锦,我们试试好吗?”胸腔里的心脏猛烈撞击着,程锦从未觉得三层楼的楼梯如此之长,他喘着粗气,毫不犹豫的推开病房大门。杨又明靠在床头,正低头摆弄手机,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有些怔然的抬起头。“程锦,你怎么又回来了……”程锦没说话,努力维持着镇定,他一步一步的,坚定的,向杨又明走过去。“你——”杨又明看到程锦眼中波涛汹涌的情绪被吓了一跳,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程锦俯身一把拥住。程锦用了很大的手劲儿,杨又明因为感冒鼻子有些堵,勒得他感觉快要喘不过气来。但又让他感到无比的踏实,抬手抱了回去。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程锦比想象中的对他更有感情。他们都没有说话,胸腔紧挨在一起,能够听到彼此猛烈的心跳声。杨又明觉得他可以奢望一下,或许他心仪的少年会给他想听的答案。拥抱良久,程锦才突然想起他还是一个病患,松了手,垂眸确认他手上的吊针没有回血,才低声道:“抱歉,难受吗?”程锦的眼眶很红,刷子一样浓密的睫毛轻颤着,杨又明觉得颤到了他的心尖上,一颗心被拿捏得七上八下。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你看我像难受的样子吗?”顿了顿,他忍住想要抚摸那排小刷子的冲动,循循善诱的说:“程锦,能告诉我为什么又突然回来吗?”程锦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却在看到枕头边还没有熄屏的手机时顿住了。手机的页面停留在,他和杨又明的聊天对话框里,那一排字异常醒目。——下周有空吗,我姐想请你来家里吃饭。那是他发给杨又明却没有得到回复的消息。杨又明看到程锦的目光,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一样,完全没有被抓到堵信私人的尴尬,自如的将手机熄屏放到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