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亲就不怕被郑相公发现吗?”闵兴问。
曹公曾诬告太后,他与太后、乃至于郑家不合,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如今闵兴的女儿嫁去了郑家,给郑源做孙媳妇,他的父亲却私下与曹公来往频繁……闵兴实在是不能不多想。
闵同光目色一沉。
闵兴道:“儿子发现您最近与郑公之间的来往也少了……父亲,您到底想做什么啊?”
他说着,有些着急了起来:“就算您不为自己着想,您总要为敏敏想一想吧?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素日她还没出嫁的时候,我们哪个不是可劲儿了疼她。要是让郑公觉出不对,疏远了咱们家,敏敏可该怎么办啊?”
闵同光猛然转过身背对他,一手按在桌案上,冷着声音说:“没事少瞎想。”
闵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闵同光脊背一僵。
“其实父亲就算不说,儿子也能猜得出来。”闵兴仰头望着自己父亲的背影,道,“但是父亲想的那些,真的有那么重要吗?真的比——我们一家人的安危都重要吗?”
闵同光眉头一皱,心中愠怒:“你这混账东西!说的是什么话?老夫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贪生怕死的玩意儿?”
闵兴失望道:“所以父亲就愿意赌上我们一家人的性命,也不顾我们的死活了吗?”
闵同光按在桌子上的手轻轻地颤抖起来,他仰起头,胸膛剧烈起伏。
闵兴声音中带了一点哭腔:“可是儿子是个懦夫,我更不想让敏敏也跟着我们一起陪葬。”
他向前膝行几步,拽住了闵同光的袖子。
“儿子不求您做违背心意的事,只求您……什么都不做,行吗?”
……
郑嘉禾生辰这日,依然如去年一样没有举办宴席,她身子重,甚至连郑家都没去,只在蓬莱殿与杨昪一起吃了顿晚膳。
夜黑风高,杨昪牵着她的手,两人缓缓地走在石子路上。
眼看着离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郑嘉禾行动起来也越发艰难。身边的人无时无刻不小心照看,她自己倒是还算淡然,而杨昪几乎是把担心写在了脸上,只有在郑嘉禾看向他的时候,才会故作镇定,面色如常地与她说话。
郑嘉禾走累了,就坐在宫人们搬来的高凳上休息。
杨昪站在她的身后,将一枚泛着光泽的莹白玉坠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亲手刻的。”杨昪说,“给你做生辰礼物。”
郑嘉禾一愣,她微微垂眸,伸手抚上脖颈上那有些凉意的玉。
“还找永安寺的僧人开了光,护身用。”杨昪顿了顿,又说,“什么时候都别取下来。”
郑嘉禾抿唇笑了。
“去年你生辰的时候,我还送你护身符,怎么你这是跟我学啊?”她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语气随意,有些揶揄的味道,“都不带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