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的人多了,面上再平静,夜里总归会噩梦缠身的。
傅承昀从青楼出,入上京脱胎换骨。从那样低的位置走到今日,傅承昀背着多少人命已经不好说。
林愉能这样问,证明傅承昀这人还是有些在乎这夫人的,否则凭傅家那些人,早就把他抖落了一个底朝天。
沈御医想着,平常笑道:“不过是劳累所致,药物伤身一直未用,多歇息就好了,夫人莫多忧思。”
初春的风吹在林愉不合身的衣裳上,发丝迷了眼睛,林愉伸手挽在耳后,思索片刻秀眉微皱,“沈伯伯,头部按摩应当可以减轻痛苦,是吧?”
“是有这个说法…”只是傅承昀从不让人近身,遑论按摩。
“我可以,”林愉看着沈御医,纤巧的身姿聘婷迎风,眼中有着不符合年纪的坚定,“沈伯伯教我,可以吗?”
“夫人,”沈御医鄂然,“穴位繁琐,过程艰辛,非一朝一夕可成就,您…算了吧!”吃不起这个苦,而且男女有别,他可不该教傅承昀的夫人。
沈御医逃似的走了。
这边林愉如何能算了…
傅承昀不珍重他自己,林愉却不能不珍重他。她劝不得傅承昀,就只能更拼命对他好。
朝堂他入,身子她顾。
林愉知道自己没多大本事,她能为傅承昀做的不多,能嫁给他就是这一辈子的幸运,照顾也是理所应当的。傅承昀好了,她就欢喜了。
林愉坐在廊下的台阶上,双手抱着膝盖,仰头看着天上月朗星稀,给自己鼓鼓气牵出几分笑意,然后站起来拍拍衣裳,朝着北院走去。
她不能放弃,她要是放弃了,傅承昀就真的放任自流了,她总觉得傅承昀要去的地方,那是她寻不到的归处,也许黑暗无边。
松手了,就找不回了,她不能松。
屋里一灯如豆,傅承昀朝着门口的方向趴着,双眸紧闭不知是不是睡着了。林愉走过去,坐在他边上,伸手覆上他的手背,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傅承昀登时抓紧。
她如预料而回,触碰到他掌心时,乍然的冰冷让傅承昀一骇,倏然睁眼,“舍得回来了。”
烛光之下,林愉墨发红衣,挨着他坐着,好似听不出他话里的恼怒。
“相爷,你真的……明日上朝,不能多歇歇吗?”
傅承昀侧着身子,捏着她手上的软肉,眯着眼睛好奇道:“你想管我啊?”
暗夜的风声吹在临窗的蜡烛上,烛光摇曳。
“相爷。”
林愉蹲在床边,一手搁在床榻上枕着,满头青丝堆在两人手侧,和他平视。温声道:“我哪里管的住呢?”
不是不管,不是不敢,而是管不住。
“呵。”他的脸上堆着笑意,眼中反而藏着逼人的锐气,赏识的望着林愉。
“我不管相爷上朝,只一点…相爷得空陪我种花好不好?”林愉抓着他的手,尽力让自己是笑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