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了胳膊,姜萤萤倒栽葱般摔下去前,把她捞起来安置在腿上。
然后继续工作。
姜萤萤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很舒服的怀抱里,衣衫偶尔擦过她的鼻子,有熟悉的墨香,她从层叠的衣衫里钻出来,刚好坐进殷恪怀里,看着他把琉璃花灯安放在黄玉底座上。
花灯和底座浑然天成,原本花灯有些粗糙的作工,也都可以忽略了。
姜萤萤眼睛都不会眨了:“好美啊!”
殷恪往花灯中添了灯油,挑起火苗,骨节分明的双手一拧,那花灯便在底座上缓缓转动起来,明澄澄的火光下,琉璃的花纹似水波流动。
姜萤萤隔着花灯,站在他对面,借着跳跃的灯火,看清楚了他脸上的疲惫。
殷恪的皮肤极好,无论如何劳累,表面上看起来依旧神采奕奕,但这次,他的眼下浮现了浅浅的青色,嘴唇苍白面颊瘦削。
“这么劳累,为什么还要分出时间做这个?”
殷恪抬手过来,姜萤萤以为他想捏她的脸,而他却趁她不备,倏地拉紧兔毛围帽的系带,她的脸便被收紧的绒毛圈住,五官挤作一团。
这日之后,槐叶惊奇地发现,姜萤萤竟然勤奋用功了起来,原来她最多在桌子前端坐半个时辰,便要起身走动,如今竟能坐个半天,认认真真地完成夫子布置的功课。
她问起时,娘子咬着笔头,看向黄花梨木柜上的琉璃花灯。
殷恪哥哥当时说:“太容易让你得到,便不会珍惜。”他说的不错,如果当晚她把这花灯捧回家,现在肯定早就厌弃了,而不是经过一个月挠心挠肺想着念着,如今怎么看都看不够。
她回答槐叶的问话:“恪哥哥是我的榜样,他这样努力,我当然不能落后于人。”
行吧,这两人又和好了。槐叶打开窗户,正好雨后天晴,和煦春风扑面而来。
虽然姜萤萤努力了一段时间,但是不得不说,她在琴棋书画上实在没什么天赋,在学堂里老是被夫子责骂,在家中则气走了好几个爹娘请来为她开小灶的大儒。
时至盛夏,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姜萤萤也一日比一日浮躁。
这日在学堂上,同桌的桃桃看着她把“凤栖梧桐”画成“小鸡啄米”的画作,边给她揉被夫子打了板子的手心,边说:“按理说你与殷恪对门而居,多少应该沾得他三分文气吧,怎么可以画成这样子呢?”
姜萤萤一想,对啊,这么一个诗画大儒就在身边,她竟然不知道物尽其用,岂不可惜!
况且,不久前发生了一件事,让殷恪哥哥明令禁止她再进他的房间,如果向他拜师学艺,倒是一个正当的理由,若他拒绝,她还可以搬出爹娘或者殷凛伯伯,迫使他答应。
姜萤萤想明白之后,这日下学,从夫子眼皮底下溜走,提着裙子,踩着蝉鸣声声,跑过几幢竹楼,来到殷恪的课堂前。
这边夫子刚走,殷恪周遭围满了公子哥儿,都在向他请教今日的功课。
殷恪最近多领了个差事,文渊阁里原本藏有的天竺佛典,大部分被雨水浸湿,皇帝索性让他边修复边重新编撰,加以传播以扬我朝国威,为了便宜行事,给他封了六品撰录知事。
虽然只是个虚职,但本朝从未有过十六岁以下为官者,殷恪这番领命,仍是震撼了整个官场。
殷恪知道,这是他的师父,法太傅的意思,太傅对他说,他的心性还未成熟,宜广治学,多加磨练。于是他日日下了学便到文渊阁当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