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幽煞也不说话,只坐在案边看书籍。他原本看书很慢,没看到一处,必要理解其中意思方才放手,可今日看出,就如走马观花一般,短短半个时辰,已经看换了十本书籍,却是没有一本看的进去。
绛红的袍子在烛光下格外的耀眼,索性褪去了扔在一旁,羽冠拔了,长发便散了下来,静静地伏在桌上。
相渊默不作声地取了备用的漆黑长袍披在他身上,看了看他手中的书籍,叹口气,好心提醒道:“殿下,你的书拿倒了。”
轩辕幽煞看了看他,再看手中书籍,烦躁地放在一旁,拢着身上的袍子喝了一口茶提神,装作漫不经心问道:“相渊,你有什么话想要说的吗?”
相渊愣了一下,却很不配合地摇摇头,“相渊无话可说。”末了,见自家主子抬眼瞪着自己,好笑道:“若是殿下有话要说,相渊在这里听着便是。”
轩辕幽煞盯着他看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今日的事情,你怎么看?”
相渊一副早就明了的表情,却也不点破,只反问一句:“太子殿下想要一个什么结果?”
“什么意思?”
相渊扒着烛台上的灯火,悠悠道:“这件事情,不过在太子殿下的一念之间。其实无论凤云烈是否失节,与太子殿下来说,影响并不重大,太子殿下要的不过是凤家的力量,并非凤云烈这个人。”
轩辕幽煞陷入了沉默,相渊说的没错,自己要的不是凤云烈。可如今整个镇州已经沸沸扬扬,凤云烈失节已经是板上定钉的事情,岂能容他出尔反尔。若是传了出去,岂非让皇家蒙羞?
相渊见他陷入了思考,待了片刻继续说道:“殿下是如何判定凤云烈失节的?”
轩辕幽煞不明白他为何这样问,思虑片刻,还是如实说道:“本宫曾在她眉心点了一枚守宫砂,可今日却发现她眉心的守宫砂已然不见。”
“女子在眉心点妆并不稀奇,能够知道那是守宫砂的人,除非近看。然而殿下并未向外宣扬此事,皇上又是如何知晓?这件事情的传播速度,未免太快了。”
轩辕幽煞也觉得纳闷,自己还未回到宫中,那道圣旨竟然已经下达了。白日自己怒火攻心倒也为在意,现在想来,竟然也觉太多疑点。
烛火跳跃一下,变得越发明亮。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浮出了水面,整个世界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退一万步讲,以殿下对凤云烈的了解,若是她真的被人侮辱,她会如何做?”
轩辕幽煞沉吟。以凤云烈连自己都敢骂的刚烈性子,若是真的遭遇那般事情,估计只要还有手脚,即便是爬,也要爬去将对方的头拧下来。
而今日见他的样子,虽然狼狈,但明显没有失去战斗力,难道自己真的冤枉她了吗?
可如今父皇为此事发怒,三日后举行火刑,要想在三日内让他更改旨意,是完全不可能了。
除非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不得不更改旨意的事情。
相渊露出一抹笑意,轻声道:“夜已经很深了,太子妃还在宫中等着殿下,殿下还是早日休息吧。”
轩辕幽煞静默了许久,才悠悠地来一句:“今日本宫就在小楼过夜。”
相渊不置可否,便去安排去了。
白舒夏一身鸾凤和鸣的喜服,静静地坐在放着鸳鸯双被的床上,一方红巾下的表情,说不清喜忧。
屋子里的龙凤烛已经燃了过半,大红的喜字高高悬在墙壁上,仿佛在嘲笑着满室的冷清。
桌上的瓜果酒杯未曾碰过,一旁放着喜称还在静静躺着。屋子里一应的丫鬟喜婆还在等着,强打着精神,只盼着主子什么时候来。
很快,门外有丫鬟跑了进来,跪在白舒夏面前,利索道:“禀告太子妃,殿下刚才差人来传话,今日在小楼歇下,请太子妃早点休息。”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都一片寂然,暗道今日是怎么回事?
一个侧妃好好的被打入了死牢,成了死刑犯,一个正妃放在这里,殿下竟然跑去了小楼过夜。
白舒夏自嘲地牵起嘴角,轻声道:“你们也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了。”
众人皆未动作,她突然冷了声音,喝道:“下去。”
喜婆这才领着一众丫鬟退下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传来,白舒夏扯下自己头上的红巾,精致的妆容依旧娇俏,却掩不了脸上耳朵哀戚。
凤云烈入狱,她本该高兴的,却不知为何高兴不起来。是因为轩辕幽煞宁愿在小楼过夜,也不愿踏进这个房间吗?小楼到这里到底是有多远?他到底是有多累?
归根究底,这一切都是凤云烈的错,如果不是因为她,自己怎么会遭受到这样的待遇?可恨的是如今想要骂她出气的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