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的光景,竟有一瞬乌云密布仿佛黑夜。玻璃窗嘎吱作响,窗外树影狰狞、让人心惊。
这样昏天黑地的雨,难免让人心里有点不好的感觉。
程彻伸出手去,有些担心地揽了一下赵清嶺,却听到身边男人喃喃道:“彻彻,没关系的,我不怕。”
“你知道吗?在西方的文化里,下雨其实是好兆头。”
“‘Rainforgoodluck’。因为,如果上天已经在掉眼泪了,就不会让下面的人再哭泣。”
程彻轻轻“嗯”了一声。
忽然间,刚才去买水的程驰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他眼睛红红的,像是茫然,又像是不解,问他们:“他这次做的手术,其实是……可能会死的吗?”
“我、我刚才听外面的护士说的,这个手术那么危险吗?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
程彻:“……”
他倒不是故意没告诉弟弟程驰。
他以为他知道。
他以为那孩子在医院照顾了赵清筵将近三个月的时间,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一场手术。
“我知道,”程驰喃喃,“可是,我一直以为、我一直以为只是个小手术而已啊?”
“他什么都没跟我说……”
“他没跟我说会有危险,他只跟我说……等他好了,我们要一起考大学。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怎么骗我?”
程彻:“小驰!”
医院外面,依旧大雨倾盆。
草地变得泥泞不堪,程彻追着那孩子,冒着大雨追了好久,才追到小路尽头,蹲在地上掉眼泪的死小孩。
大雨打在他身上,那孩子抱着膝,像一只雨中瑟瑟的小蘑菇。
程彻:“好了,别闹了。”
“乖乖回去等他,手术结果会好的,小筵会没事的。”
“你怎么知道会没事?”
程彻叹了口气,去拽那孩子:“那你蹲在这儿也没用啊?!”
程驰:“呜,你别拽我!”
“你是不是正在想,他那么聪明、那么好,为什么选他啊?上天真要收人的话,让我这种作恶多端的小流氓早点去死不就好了吗?!”
程彻:“你别闹了。”
“你就干脆承认啊!”
那孩子的声音,在雨水中沙哑而不真切,“反正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我这种人能替他的话,我现在就去换他了!”
“呜呜呜……还不如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我呢。反正你们都疼他,都嫌弃我!”
“他也骗我,说好的辅导我考大学,还说等我考上大学你们就都喜欢我了……”
“我现在怎么办啊?就只有他一个不嫌弃我,要是没有他了谁还要我啊?谁还带我考大学啊?呜呜呜!”
他哭着,却被他哥给揪着领子拎了起来。
……那么多年。
那么多事,程彻自从亲手把弟弟送进管教所的那一天,就再也没有抱有任何幻想。
一直跟自己说,他没救了,我就当没有这个弟弟。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