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秉杰说,韩司令,听我把话说完,我们应该相信陈九川……
韩子君刷的一下掏出手枪,咔嚓一声就把子弹推上了膛,吓得参谋和警卫人员脸都白了,但是没有人敢上前。韩子君舞着手枪说,郑秉杰,你现在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吧,我想枪毙你!
郑秉杰脸皮僵硬地说,我有责任,愿意接受处罚!
赵子明说,司令员,我们冷静一下,总得把情况搞清楚。
韩子君说,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国民党章林坡一天一封鸡毛信,要我把人交出来,什么躲得掉初一躲不过十五,什么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听听,这都是什么话!我堂堂的淮上支队被他们说成是流氓无赖了。可是陈九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叫我跟他们怎么解释?
郑秉杰说,事已至此,我只能说是我的责任。我没有话说。
韩子君吼了一通,有点累了,喘着大气指着郑秉杰说,我跟你说,如果到了公审那天,他还是不到,我就把你郑秉杰交给章林坡。
在韩子君怒斥郑秉杰的时候,赵子明一直微笑不语,袁春梅却是愁眉不展。话说到这个份上,袁春梅觉得自己不能沉默了,见缝插针地说,韩司令员,我看这件事情也用不着火烧火燎的,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下午就要谈判,还有转机。
韩子君口气很冲地说,我还不知道有转机?没有转机还谈什么判?可是现在当事人跑了,什么转机都被他这一跑给跑掉了。这回国民党更有理了,事情明摆着的嘛,不是故意杀人你跑什么跑,畏罪潜逃,还有什么谈判头?
袁春梅说,问题是搞复杂了,我们再想想办法。
韩子君说,去吧,都去吧,你们下去琢磨琢磨。郑秉杰你可以写遗书了。
九
陈秋石目不转睛,半跪在诸葛庵西北杨泗岭高地上,手持八倍望远镜向正北方观察。北方是齐头山,再往北就是湘红甸。陈秋石基本上已经判断出来了,此次日军冬季攻势,其主要方向应该在西线,而西线的主要路线应该在妃子岭和诸葛庵之间。
陈秋石的身后,簇拥着主力团一团团长祁深奥、副团长马建科、二团副团长姚过俭、三团副团长刘汉民和参谋若干。韩子君对这些土生土长的干部有交代,陈副司令员是八路军百泉根据地著名的战术专家,曾经创造过孔雀岭战斗、漳河峪战斗、苍南战斗以少胜多的成功战例,是总部派来加强淮上支队的特殊人才,要虚心向陈副司令学习。
他们在研究陈秋石,陈秋石也在研究他们。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是,这支部队比起他过去指挥的部队,有很多不同的特点,驾驭起来有很多困难。像淮上支队这样半正规半游击性质的部队,对付松冈联队这样以城市为中心,向山区辐射的驻屯军,有很多新的课题需要研究。
不到两天的工夫,陈秋石的指挥包里就装进了十几份地图,有的是淮上支队提供的、国民党军队绘制的,有的是从敌伪军队里缴获的、日军绘制的,更多的是他自己现地绘制的。陈秋石带着这些地图到部队转了一圈,心里就有数了,淮上支队架子拉得很大,但就其兵员而言,不过两千人,一个加强团而已,加上地方武装,也不过两个团。就其装备而言,多数破枪破炮,同日军一个大队抗衡都很勉强。在此条件下,能够发挥的优势,除了战斗精神以外,就是利用地形,所以他把熟悉地形和利用地形看成他上任伊始、第一次指挥作战的先决条件。
在支队作战会上,陈秋石分析,日军的所谓冬季攻势,必然是避我锋芒,柿子先拣软的捏。而在我淮上支队绵延一百多公里的根据地里,当数西华山西北的妃子岭和诸葛庵一带最容易突破,此处看似山峦密布,易守难攻,实则因道路众多而防不胜防。一旦突破诸葛庵和妃子岭防线,我西华山根据地则朝不保夕。
主力团团长祁深奥对于陈秋石的判断不以为然,认为敌人此次冬季攻势,虽然剑锋所向是西华山,但未必就是西路突进,敌人有机械化优势,完全可以凭借马路沿大沙埂镇、莫檀仓向西华山挺进。
陈秋石考虑自己新来乍到,不便轻易否认祁深奥的分析,于是组织了第二次现地勘察,并通过情报机关对敌我兵力进行计算,最后,陈秋石把主防御方向确定在西线,拟定方案,在湘红甸和诸葛庵之间,虚设两道防线,以各县游击大队和民兵布防,其战斗原则是吸引敌人进攻并将其牵制,同时以主力潜伏东河口、西河口附近,准备围歼增援之敌。
这个方案报到司令部,韩子君有点踌躇。韩子君说,如果实施围点打援,把鬼子引到东、西河口,就意味着我西华山根据地老百姓要大量撤出,部队要大规模投入。倘若和日军形成僵持,则我军消耗太大,而友军则无所事事。
陈秋石说,在东、西河口设防,正是把战火引向国军。东、西河口是我军地盘,我们在此摆开决战架式,国军无话可说。如果我们破釜沉舟,顶住了,付出牺牲,乃是抗战必要之牺牲。如果我们顶不住,则国军西黄集据点腹背受敌。所以说,战斗一旦打响,国军想坐山观虎斗也不可能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他必然要来灭火。
韩子君说,这个方案是不是太大胆了,是不是把仗打得太大了?
陈秋石知道,韩子君没有打过大仗,尤其是全部出动,四处出击,他怕把部队分开了他扒拉不过来,但这恰好是陈秋石的强项。一旦进入战斗,敌人在哪,我方在哪,何时何地,机动转移,全在他的心里装着。陈秋石说,韩司令,你是我的老上级,如果你信得过我,部队就由我来调度,成败得失,全由我来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