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问乃忠。”
乃意忍无可忍,“乃忠是小孩,他懂什么,为什么不同我商量?”
任太太很温和地说:“乃意,此事与你无关。”
这真是侮辱。
“我是家中一分子,家中每事我必有份。”
任太太笑起来,“这话是你说的,我不妨同你击掌为盟,成年后不得扮作没事人。”
“同乃意说吧。”任先生终于同意。
“你阿姨想帮我们支付乃忠的教育费,先把他接到伦敦念私立中学,然后在美国进大学。”
乃意一愣,“为什么没选中我?”明年就要毕业,正为前途担心。
任太太沉默一会儿,“我们不知道。”
“你们没有推荐我?”乃意追问。
“你阿姨自有主张。”
乃意知道母亲娘家姓盛,盛女士们很有一点固执,决定的事就是事实。
乃意怨道:“重男轻女。”
任先生说:“也许为着证明她不愁寂寞,此举全属见义勇为,不然挑选乃意,也可以作伴。”
乃意气馁,一定是睡过头了,才错失良机。
任先生搔搔头皮,“实不相瞒,毫不讳言,凭我小小公务员之力,一子一女甭想留学。”
任太笑笑,“人才并非全属留学留回来的。”
这全是题外话,留学多么好玩,谁会真的企望在那数年之内学得做人上之人秘诀,当然是净享受耍乐,当下乃意微弱地抗议:“我也要去。”
任先生甚有歉意,无奈地看妻子一眼,沉默。
乃意专等乃忠回来,出言恫吓:“爸妈不要你了,已将你卖给阿姨,将来改姓盛,你的子孙也只好姓盛,任家与你从此没有瓜葛。”
乃忠却似忽然长大,看姐姐一眼,淡然说:“阿姨已与我说明白,她没有任何附带条件,我是自由身。”
乃意为之气结,如此好运,竟叫这可恶小子拣了去。
母亲不该生两个,只生任乃意一个,什么事都没有。
但小小乃忠忽然抓住姐姐的手诚恳地说:“乃意,我知道你从来不曾爱过我。”
乃意速速别转面孔,“谁说的?”
“我这次到英国先要寄宿五年。”
“我知道。”幸运的家伙。
“阿姨说一年只可回家一次。”
乃意硬着心肠,“又怎么样?”
“我会想家。”乃忠低下头。
乃意不耐烦起来,“放点志气出来,有空多参与课外活动,切莫动辄找长途电话打回来哭诉,有什么事,能解决的自己解决,不能解决的也要自己解决,英童若欺侮你,马上打回他,打不过,召警协助,报告校长,闹得天下尽知,人就怕你,最忌忍声吞气。”乃意的声音渐低,“走得那么远,我们不能来看你,阿姨又住三藩市,靠自己的了。”
乃忠忽然伏在桌上饮泣。
乃意叹一口气,“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还是个小孩子哪,由此可知,有机会接受造就,可能要加倍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