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组扑上,倒下。
第二组扑上,再倒下。
第三组扑上,义无反顾。
稀落的火铳声在大明队伍中响起,那是沐英调给傅有德的一百来个亲卫,他们手中的火铳成为傅有德的杀手锏。。
五、六头战象轰然倒下,不分敌我压倒了一片人。一头战象显然受了重伤,哀鸣着把身上的主人甩到了半空中,剩下的蛮人见战况不好,居然操纵战象掉头逃向本阵,把跟在身后的蒙古士兵踏翻无数。
&ldo;擂鼓,给我勇士助威&rdo;,傅有德大声疾呼。
隆隆的铁鼓从战阵中响起,大地在颤动。
更多的蒙古武士扑了过来,杀着都已用完,双方开始了实实在在的白刃战。弓箭手不再齐射,躲在本阵盾牌手的身后快速放着冷箭。偶尔有朴刀手冲入对方的阵地,用最后的力气把贴近的弓箭手砍翻,然后被无数人剁成肉酱。
前军对前军,后卫对后卫,预备队对预备队。仗打到此时,战术已不重要,比就比哪方士气先崩溃掉,哪方援军先到达。
达里麻在对岸无奈的看着,他没想到对手居然这么硬。蒙古人的队伍已经驶到江心,刚才拼命渡江的明军居然弃冲上岸的战友于不顾,毅然划着木筏返回。站在江岸边,他们用弓箭迎击着不习水战的蒙古兵,将傅有德的侧翼牢牢护住。
时间到了,傅有德淡淡的笑着整顿好自己的盔甲,从后队走向前军。疲惫的明军在两个多时辰的死战之后渐渐露出了败像。大队的蒙古人从无人阻拦的蒙古本阵方向弃船登岸,投入到战斗中。大明将士前面的敌人越来越多。
&ldo;弟兄们,复仇&rdo;!他大叫着,用剑砍翻对手。
&ldo;复仇&rdo;,呐喊声响成一片,这声音让蒙古人胆寒。
一个受伤倒地的战士突然身出双臂,抱着身边的蒙古人滚进了白石江。就在他旁边,另一个蒙古人用牙齿咬断了大明士兵的喉咙。
太阳似乎也看不下如此惨烈的战斗,慢慢降到山后,天也殷红,地也殷红。
突然,一声炸雷从蒙古人的侧面响起,柳明远带着新军杀到。
手雷冒着烟落入蒙古人的队伍中,爆炸声不绝于耳。
&ldo;把没人性的鞑子赶到江里去&rdo;,柳明远大声叫着,平南军将士按平时训练,以连为单位开始分段射击,密集的火铳声吓得蒙古人心惊胆战。
蒙古士兵的阵地上被打出了缺口,傅有德吩咐将士趁机收拢队伍,把残存的士兵撤了回来。
第一排蹲地射击,第二排继续前进,第三排跟随。
第一排射完就地装填子弹,第二排刚好前进到第一排前面,蹲下射击,把想趁机冲上的蒙古人打倒。
第三排重复第二排动作。三个梯队交替射击,潮水一样席卷着面前的一切生命。在他们身后,投弹兵用火折子把手雷引信点燃,不断地丢向蒙古人。
战斗在新军到来后很快就结束,达里麻见讨不到好,立刻下令撤退。柳明远虚张声势的追了一下,鸣金收兵。他的一个师在路上跑丢了六成,能投入战斗的全在阵前,若不是天色渐暗,对手很容易看穿他的底牌。
双方都趁着夜色撤离了战场,留下一地阵亡的士兵。
战场上江雾缭绕,宛如无数不甘心的灵魂留恋地抚摸着自己尚有余温的肉体。
当沐英赶到时,天色已渐亮。整顿人马,傅有德的七万军队剩余不足三万,老将王弼、金朝兴永远倒在了云南的红土地上。望着远方昨日还并肩战斗的弟兄,常胜将军傅有德泪流满面。看着那满江的鲜血,平南军不顾疲惫扑向了昨日蒙古人扎营的地方,只攻下了一个空营。
达里麻昨夜见识了火器的威力,自知不妙,偷偷的把队伍接过了江,对岸,他还有一批战象,还有城池,还有殊死一博的资本。
高老三带着弟兄掩埋了战友的遗体,很多人和对手紧紧抱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愤怒的明军用钢刀把蒙古人的身体割开,不准他玷污勇士的遗骸。
纸灰飞扬,朔风野大。达里麻透过千里眼,了望着对岸送葬的明军。真奇怪,这些人对死者的葬礼如此看重,全没有战场上那种豪气。不像蒙古汉子,死了就是回归了长生天的怀抱,生尽欢,死当睡。
这些汉人就是奇怪,那个卖豆腐的小女子,明明看到自己的丈夫被杀了,居然不肯顺从自己,一头撞死在城墙上。若是在草原上,刀快的就是英雄,女人理当归强者所有,几千年都是这么过来的。还有那天城门口那几个奸细,明明自己已经许诺只要他们投降就不杀他们,而且要待为上宾,蒙古人最重英雄,谁料到他们居然用手雷把自己给炸得粉身碎骨。
汉人的火器厉害,老子的火炮也不是吃素的,达里麻得意的想。经回回人改造后熟铜铸造的火炮射程已经有了很大提高,宽阔的江面也可以弥补射程的不足。连续三日来,他把城中的火炮全部推到江边上,严阵以待,如果明军强行渡江,达里麻会再次让鲜血染红江面,一想到那满江的红色,他就兴奋的直舔嘴唇。他喜欢那鲜血的味道,只要这血不是自己的。
他不知到危险已经悄悄的临近,他只想弱者不可以生存,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弱者,没想到自己下令大屠杀播下的仇恨种子会开出怎样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