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听动静应该是苏策宇那个马贼,万岁尽可宽心,那个马贼没有几门重炮,也就能趁着天黑抢抢城外百姓的牛羊,等天一亮,他们就跑了&rdo;。一个文官很有经验地分析到。这几年草原被苏贼的马队搅了够呛,此人一会在南,一会在北,根本找不到踪迹。派小股部队去征搅,基本上都是刹羽而归。人去多了,苏贼又跑了。有几个小部落的蒙古人好像还暗中和他勾结,苏贼抢了大部落的金银,也会给小部落留下足够的买路钱。苏贼的马多,部队策略是打了就跑,从来不进攻城市,也从来没敢对和林下过手,所以家在都城蒙古大员们不太把他放在心上。
&ldo;你们不必安慰朕了,苏贼麾下没这么多人,来人,随朕上城看看&rdo;,脱古思帖木儿一身戎装,威严地命令。
众臣回答一声,簌拥着他走上城头。夜风如刀子般刮在脸上,尽管皇上就在身后,还是有文臣缩起脖子,把手揣进衣袖中。蒙古人的子孙啊,你什么时候已经不习惯了自己的故园。
天依然阴着,没有月光的雪地反不出亮来,远方敌军的具体距离因此也判断不清楚,在城头上只能看见他们黑压压如潮水般向北和林奔涌。
&ldo;看来阿木儿是把朕的应昌给丢了(北应昌,蒙古人丢弃应昌后所草建),居然连个信都没送出来,比狗熊还笨。满都,给朕朝那边打一炮,探探距离&rdo;。
&ldo;得令&rdo;!将军满都图拉传下命令,炮手解下火炮的炮衣,露出粗大的炮口。这些火炮是在回回匠人的指导下铸造,铜骨铁胎,关键部位打着钢圈,三千多斤重,射程比原来的火炮远得多,消耗的火药量也很大。和林城头装了五十多门,平时都用浸过油鹿皮包着,唯恐在风雨中生锈。一会,炮手上前报告火药装填完毕,请求发炮。满都拉图请皇帝和大臣们向远处的城楼里躲躲,挥手下达了开炮命令。
&ldo;轰&rdo;,一股烈焰从火炮中窜了出去,落在城外四里远处的雪地里。积雪被掀开,下面的秋草被剩余的火药点燃,火苗猛地窜起老高,很快又被融化的雪水给淹没了。
对手也看到了这一炮之威,在四里外停住了脚步,随着有节奏的鼓声开始整顿队伍,刺眼的指挥灯不停地变换着信号,让和林城头的蒙古君臣郁闷莫名。
&ldo;我们的火炮还能再远吗,给朕多加些火药,朝那边使劲儿地轰&rdo;!脱古思帖木尔见对手如此把自己不放在眼里,大怒。
一同试炮的回回匠人嘴巴动了动,嘟囔了几句。满都图拉轻轻走到脱古思帖木儿身边,小声回报&ldo;万岁,那个回回说,打远了没用,远了不准等于没打,况且火药装多了不安全&rdo;。
&ldo;给朕打,朝着人堆一块开炮,朕就不信打不到一个&rdo;!
满都图拉看看脱古思帖木儿的脸色,不敢再多废话。叫过炮手,传下多装火药的命令。然后小心地请所有大臣、将军们簌拥皇帝到城楼里休息,远离火炮,以免震伤到耳朵。
&ldo;轰&rdo;!&ldo;轰&rdo;!&ldo;轰&rdo;!炮击声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炮弹带着火焰飞向明军的方向。大明军中低级将领根据炮弹的轨迹判断方向,指挥士兵从容地避开着弹点,缓缓后退。
有枯草剧烈燃烧起来,烤干了积雪,点起一大片火焰,长龙般横亘在大明军队和城墙之间。
几个大明士兵趁主将没瞧见,把手偷偷地伸向了火焰取暖,引来一片善意的笑声。镇耀带领医护营士兵紧张地穿梭于队伍之间,把不小心受伤者抬往后方。
&ldo;轰&rdo;,一声剧烈的爆炸,城头的一门火炮因为装药过多,炸膛了。青砖垒就的城头被崩坏一角。城头的蒙古士兵大惊失色,赶紧用装了石子的麻袋堵缺口,其他炮手不敢再多加火药,一齐把头转向城楼方向。
&ldo;罢了,把他们逼远就罢了&rdo;,城楼里的主人终于认清形势,不甘心地吩咐。
炮声停了,城外的野火反而更加剧烈,照得双方将领在望远镜里都能看到彼此的脸。
是震北军,燕王的震北军。满都图拉从那花花绿绿的衣服上认出了对手,心中一寒。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不是苏策宇的骚扰部队,这支部队人数是苏部的五倍以上,源源不断地从东边开过来,在城头的火炮射程之外开始扎营。他们应该是震北军主力,他们怎么通过金山部居住地的,那三十万众怎么都瞎了眼睛。应昌怎么不声不响就丢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ldo;报,禀将军,探子回来了,就在城下&rdo;。一个守门的小将上来禀报。
&ldo;吊上来,别开城门&rdo;,满都图拉很尽职,行事处处透着小心。
士兵们从城头吊下大筐,把一个满身是血的武士拉了上来。在士兵的搀扶下,武士慢慢地爬出筐子,挪到满都图拉跟前。
&ldo;阿木儿&rdo;!,满都图拉终于认出了绷带下面那张布满淤血的脸。
&ldo;带我去见皇上,快,带我去见皇上&rdo;,北应昌守将阿木儿气喘吁吁地说。
满都图拉不敢怠慢,把后者引进了城楼。没等脱古思帖木尔问话,阿木儿&ldo;扑通&rdo;一声,跪倒在皇帝面前,大哭道:&ldo;万岁,臣无能,把应昌丢了,你杀了我吧。臣是南人放回来给您带信的,金山部降了,老观童把整个部落都带走了,还留了一千多个武士帮助汉人骗开了我的城门。应昌丢了,和林东边所有城池全丢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