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请多多关照&rdo;,城守府那个叫赤松的老头(是季沧澜的误解,他把日本人的姓当成了姓和名字)服服帖帖地捧着剑和印信的样子真是有趣。被人打垮了居然还挺光荣一般,他的部下也如此,仿佛天生就是喜欢挨打的贱骨头。献完了剑和印信那个老头居然拔出一把短刀来,就在季沧澜等人以为他要行刺曹将军时,老头把短刀插进了自己的肚子,身后的武士迅速用长刀砍下了他的脑袋。整个过程就像排练好了的喜剧,专门演给观众看。靖海侯曹振仿佛知道对手在做什么,在整个过程中眼皮都没眨一下。最搞笑的是老头身边那些属下,老头死了,他们就像没事人一样,脸上没有半点忧伤,一块来了句&ldo;请多多关照&rdo;,就站到了曹振身后,仿佛他们也是大明军队的一员般自然。
事后季沧澜问过朱二,这到底哪门子把戏。朱二告诉他按倭国规矩,城主战败认输,则手下家臣与城主的主从关系就算结束。他们可以作为战利品归征服者支配。那个姓赤的老家伙自杀了,就算洗清了他战败的耻辱,他的部下对他的义务也就此终结。此后如果征服者肯接纳,他们就是征服者的家臣。
&ldo;这是什么混蛋算法&rdo;,季沧澜笑着摇头。他永远无法理解倭国人,同样,倭国人也无法了解他。&ldo;要是我,肯定要死战到底,如果主公不测,我肯定要追随他的儿子,忠义二字值千金&rdo;。
太阳完全升起来了,兄弟部队的脚步声在季沧澜身后响起,风渐渐停止,洁净的天空如水洗过般湛蓝,山川、树木、河流在阳光下灼灼生晖。清晨的宁静也就在这一瞬间被打破,前方,清脆的火铳声在山间回荡。
&ldo;上马&rdo;,季沧澜一挥手,重骑营的小伙子们立刻跨上马背。步兵们迅速集结,把中间的通道让出来,季沧澜带着直属重骑冲上前去,边跑边吩咐副手展开战斗队列,前边的侦骑需要接应。
炮兵把火炮尽量推上半山坡,揭开炮衣,步兵排好三排战斗队列,在各自的排长指挥下缓步前进。
曹振听到了前方的射击声,纵马跑到高处,举起望远镜向前看去。季沧澜麾下的侦骑显然吃了亏,正策马向山谷里退,对手也出动了骑兵,紧追不舍。宽阔的谷地中,重骑兵飞快地穿过步兵和炮兵行列,在阵前列队。
溃败回来的侦骑没有冲向自己的队伍,而是奔向右边。马上的骑手挥动马刀,向季沧澜打了几个手势,后者点点头,自信地拉住缰绳,座下的战马不安地用前踢刨动湿土,一会就刨出个小坑来。
目光如猎鹰般,季沧澜看着对手追进,他有一个好副手,可以让放心的让副手给他提供火力掩护。背着旗子的日本武士在他眼中就像草原上无知的野兔。多年的行伍经验和两个哥哥的教诲让他知道如何把握战机。
&ldo;弟兄们,让他们认识一下什么才是骑兵的正确打法&rdo;!诙谐的说了一句,季沧澜松开了战马缰绳,拉下面罩。
&ldo;是&rdo;,整个骑兵营随着他山崩一般冲了出去,就在同一时刻,火炮射击声在他背后响起,是副手指挥炮兵进行火力压制,用炮弹制造弹坑遮断对手的后援部队。
马蹄声轰如雷鸣,大明重骑直扑对手,为了这一刻,他们等了太久。马背上的山东汉子拔出三眼火铳,把哇哇大叫着的武士射翻于地。才一个照面,对手就被冲散了,没等看清大明战士的脸就被打倒的恐惧如同瘟疫般散开,前边的倭国武士转身就往回跑,后边的日本武士闪避不及,自己人和自己人搅成一团。太可怕了,大明骑兵手中拿着法宝,很多日本武士都被这个想法吓倒。此战过了好长时间,才有人给法宝取了个日本名字,叫做&ldo;铁炮&rdo;。武士们在铁炮面前逃走,也不算有违武士道精神,因为那东西的确非人力能抗衡。
没胆匪类,季沧澜恶心的骂了一句,就像围猎一样驱赶对手向人多的地方跑,健壮的蒙古马四踢奔腾,跑得不快,但有足够的时间让骑兵们清理战场。一个日本武士仰面朝天掉下了马背,脚还拌在马镫里,惨叫着被受惊的战马托成碎片。有日本武士停了下来,转身掩护同伴撤退,没坚持几下,就被几柄马刀同时砍中。季沧澜盯紧一个骑白马的小个子,穷追不舍,那个小个子显然被吓破了胆,边跑边在嘴里发出哇啦哇啦的声音,好像是在哭。一个弹坑让小个子不得不拉马避让了一下,季沧澜就在那一瞬间冲到他背后,凭感觉挥动马刀向前一抽,鲜血扑地一下窜起老高,无头的武士夹紧战马,本能地向前跑,向前跑,跑出好远才知道自己丢了什么,身子一歪,从马背上栽下来,无主的战马咴咴叫着,落魄地在战场间徘徊。
天空微微一暗,季沧澜知道那是什么,自己冲得太靠前了,目睹过那些禽兽在沿海村落恶行的骑兵临战时没有一个能完全保持理智。带转马头,狠狠夹紧马肚子,蹬里藏身,这是哥哥季沧海教给他的保命招数,战马惨叫着向本队狂奔,&ldo;当&rdo;,耳畔的巨响让人头晕目眩。半分钟后,压住呕吐的感觉,季沧澜知道自己拣了条命回来,不太好看的但实用的圆盔弹开了羽箭,不顾大腿上火辣辣的疼痛,他挺直身子,战马却软软地卧了下去,把他放到地上。通人性的坐骑只要有最后一丝力气绝对不肯摔到主人。
&ldo;小毛&rdo;!季沧澜眼泪顺着头盔边缘落下。回低头察看爱马,七八根长箭插在马身上,血如溪水般从马鼻孔中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