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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第1页）

三天后，送走荣升太子太保的凉国公蓝玉，徐增寿不安的问燕王朱棣：&ldo;殿下，您就这样看着蓝将军归国就死吗&rdo;。

&ldo;我又能怎样，万岁的信你也看了，锦衣卫指挥使蒋瓛已经获得了确凿证据，三百万贯的宝钞最后接收者就是他，我又能如何&rdo;，燕王朱棣低声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根据兵部尚书王忠的口供，十五年京师附近粮价飞涨，本来该送往定西军的军粮被兵部盗卖一空，蓝玉派人来催粮，明知违反规定依然接受了尚书王忠的建议，拿了三百万贯宝钞回陕西自筹粮草，仅此一项罪名就可以定他剥皮之罪，何况还有其他更严重的证词。&ldo;同鹤庆侯张翼、舳舻侯硃寿、东莞伯何荣及吏部尚书詹徽、户部侍郎傅友文等谋为变，将伺帝出耤田举事&rdo;。

&ldo;那种刑讯逼供的证词你以为也可信&rdo;，徐增寿对朱棣的冷淡的态度极为不满，&ldo;他毕竟也做过你的属下，你就不能念在往日的功劳救他一救&rdo;？

&ldo;我不救他，他未必死，我要救他，他才死定了&rdo;，朱棣叹了口气，郁闷的答复。&ldo;天下七军中咱们占有其四，父皇怕的就是诸将结党，我替他遮掩，反而更令父皇猜疑，只有不闻不问，才能让父皇静下心来，仔细看看王忠的口供有没破绽，是不是蒋瓛这贼为了邀功而故意制造冤案&rdo;。

朱棣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前来探听主帅情况的定西军炮兵师长张正武无可奈何的站在一边，一筹莫展，不知底细的士兵们由衷地为主帅的升迁而欢呼，像自己这样核心人物却难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意。

&ldo;我的儿子是个盖世英雄，英雄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事&rdo;，燕王朱棣不敢看张正武那期盼的双眼，母亲临别前的话时时响在他的耳畔，自己已经不是热血少年，应该知道做什么事情对自己有利，蓝玉不是自己嫡系，自己没有必要为他出头，加深父子之间的隔阂。何况蓝玉被换掉后，定西军实际掌权者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张正武，自己心腹爱将张正心的兄弟，多一个强援总比多一个不买自己账的蓝大将军好。

夏，西域平，帝招大将军蓝玉还，赐封一等凉国公，加太子太保，未几，下狱问贪污及谋逆之罪，满朝莫不冤声。

&ldo;听说了吗，蓝大将军进去了&rdo;，京城一家酒楼二层的雅座，两个衣着光鲜的老汉窃窃私语。

&ldo;小声点，隔桌有耳&rdo;，左首身穿天青色苏绸长袍的老人把嘴巴伏在桌子上，借喝茶的功夫低声回答。

茶是地道的西湖龙井，每两一个金币，鸟舌状嫩芽在透明的玻璃杯中上下翻腾，犹如敦煌莫高窟中起舞的飞天。这是时下京城最流行的一种品茶方法，可以一边欣赏茶叶的舞姿，一边品味舌尖上的幽香。可惜两位老人的心思都不在茶上，辜负了这一杯春色。雅座中人不多，透过弥漫在屋子里淡淡的水雾，可以看到墙上朱笔书写的告示：&ldo;莫谈国是&rdo;。

&ldo;看把你吓的，怎地就这般胆小，这功夫锦衣卫老爷哪还有心情喝茶，破了这大案子，抢功劳还唯恐来不及&rdo;？右首穿深蓝色苏绸长袍的老人不以为然，他的胆子在京城商户中数一数二，商界朋友特赠浑称朱大胆。他不但胆子大，嗓门也大，看着楼上寥寥的几个高级茶客，笑着说道：&ldo;都是熟人，咱们每天生意上往来的，谁还吃饱了撑的告你去&rdo;！

&ldo;老朱，你可别拖我下水，你生了个好儿子，现在是皇上眼前红人儿，他们（锦衣卫）不敢咬你，逮到我这没根没基的可是往死里整。这阵子郭恒案已经牵连进多少人去了，特别是那些有点儿家底的，不把你折腾得倾家荡产绝不罢休&rdo;。天青色袍子把脑袋机会扎进杯子里，活像大明动物园中正在展示的鸵鸟。&ldo;开花船的韩七爷怎么栽进去的，不就是船上有伙计是锦衣卫密探吗&rdo;？

&ldo;那也得够资格啊，人家老韩那是户部尚书的亲戚，那花船就是洗钱的窝点，锦衣卫不招呼他招呼谁，咱们有什么，平生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门&rdo;。朱大胆端起辈子品了口茶，依然不肯压低嗓门儿。

&ldo;朱爷，朱爷，您饶了我吧，大不了这顿茶资我出，算您老看在您侄孙谷小宝还没长大的份上&rdo;，天青袍子几乎坐不住椅子，心里暗暗后悔不该陪着没头脑的朱大胆出来，他家的茶是那么好吃的吗？这下可好，谈了半天没谈到买卖的正题，尽谈些犯禁的事情。

朱大胆对同伴的举动显然非常不满，笑着骂道&ldo;瞧你这熊样，难怪生意做得不咸不淡，不难为你，上次看的那批东珠到货了，我帮你存到徐记票号的双层钢柜里边，这是存单，一会儿咱们去验货，然后把银票直接打到我帐上&rdo;。

&ldo;朱爷，朱爷&rdo;，天青袍子一边作揖致谢一边赔礼，&ldo;我哪里敢和您比啊，您儿子是大名鼎鼎的姑苏朱二，太子门下第一人，我有什么，还不是靠着小心谨慎，道上的朋友才赏口饭吃，您再喝口茶，我给您叫点合口儿的点心去&rdo;。

天青袍子把伙伴丢在茶桌，一边擦汗一边走向茶台。京城里做买卖不容易，赚了钱还得看有没有命花，前几年胡维庸那挡子事，多少人家破人亡啊，好在有个武侯爷挡着，没折腾太长时间，这次武侯爷也给皇上调出京了，不知什么时候风头才能捱过去，京中现在最火的生意就是卖油漆，有钱人纷纷把自家大门涂成黑色，把那些富丽堂皇的地方弄脏，为的就是不招人妒忌。这些锦衣卫抓人根本不看证据，只要有人诬告就抄家伙拿人，进去的就没见囫囵个出来的。这不，连平素威风八面的蓝大将军都逮进去了，还有谁敢说自己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