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可知何处可避&rdo;。杨士奇说话地声音给人感觉就像在参禅,伴着一缕缕茶香和漫天风雨。
&ldo;我看兄台不是想避雨,而是想找一股好风,借力直上青云吧&rdo;!卓敬脸色突然绽放出一抹笑意,目光直透杨士奇心底。
杨士奇被他看得大吃一惊,手微抖,晃了两次才稳住心神,苦笑着分辨道:&ldo;卓兄何必拿小弟开玩笑,我辈寒窗苦读数十载,难道就非得困死在这孤城当中么。朝廷出尔反尔,北军大兵压境,东南三省虎视眈眈,那靖海公当年一战灭高丽,再战平日本。江边上几座小小的炮台,难道卓兄以为真能挡住震北军和水师合力一击么&rdo;?
&ldo;挡不住&rdo;,卓敬摇摇头,对杨士奇的分析表示赞同。&ldo;杨兄胸怀济世安民之心,也的确不该与这孤城俱殉。可杨兄万里投奔地,就一定是条真龙么。一旦他不是,恐怕杨兄没第二次机会再做选择了吧&rdo;。
&ldo;卓兄救我&rdo;,杨士奇见心事全部被人猜中,一揖到地。此时他对卓敬的才能心服口服。身家性命要紧,顾不得什么面子。&ldo;我听人说北边那主是天命所归,头上有云气。才起了投奔之意。如果他非真命天子,卓兄可否明示我此行该向何方&rdo;?
&ldo;老实在家呆着,哪也不去&rdo;,卓敬抓起桌子上的报纸抖了抖,毫不犹豫地说。
&ldo;可是&rdo;?
&ldo;可是什么,怕错过从龙的好机会是不是&rdo;?卓敬将手中的禁报《北平春秋》抖得哗哗直响,他了解杨士奇为人,所以也不避讳对方自己藏有禁报。&ldo;我且问你,北边那位你口中的真命天子能有今天,凭得是谁&rdo;?
&ldo;当然是六省布政使郭老大人,不,还有定辽公武大人。应该武大人的作用还大些,如果没有武公当年打下的基础,恐怕的六省叛乱早就被朝廷平了&rdo;。
&ldo;那我再问你,现在武大人在哪,郭大人又在哪&rdo;?
&ldo;武公在东南坐镇,郭大人在北六省&rdo;,答案从杨士奇嘴里脱口而出,他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惊讶地问道:&ldo;武大人没回北方,打败帖木儿后就在东南三省做了什么爵士会地会长!难道,难道他不愿意帮燕王登基不成&rdo;?
卓敬摇摇头,低声又问:&ldo;我没追随过武公,但当年武公修路时,听说杨兄曾在他的身边呆过一段时间,不知在杨兄眼里,武公这人怎样&rdo;?
&ldo;真英雄也,头脑清楚,心胸开阔。杨某阅人无数,放眼天下称英雄者,恐怕无一人有此气度&rdo;,提起当年跟在武安国身边修路地事,翰林院编修杨士奇登时眉飞色舞。狠狠将武安国夸了几句,压低声音说道:&ldo;不瞒兄弟你,如果武公有争夺天下之意,我宁抛弃身家性命不要,也去投他。且不说成败如何,他的作为,无论谁来写史书,那都是流芳百世的一笔&rdo;。
&ldo;如此说来,杨兄口中的天命,可能纯属扯淡,可问题就在这里&rdo;,卓敬摇摇头,叹息着说道。&ldo;武公没回北方,也不可能支持朝廷,他又没自立的心思,所以我才劝杨兄先不要急着动。依照我的分析,武公此举是为了告诉众人,他支持的是郭大人提出的平等基础上的制宪与分权,而不是谁来当这个皇帝。如果想当皇帝那个人不制宪,恐怕将来第一个起来反对他的就是武公。到那时,杨兄,你可得想好了,自己到底帮谁&rdo;?
&ldo;我不敢跟武公做对,纵使有胜算,我也不敢&rdo;!杨士奇说得斩钉截铁。
&ldo;我也不敢,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武公人在水里面,我辈难道还敢站在舟子中么&rdo;?卓敬对着漫天风雨,叹息着说道。
如烟细雨,潇潇洒洒清洗江山。幽幽的春绿伴着雨水从树梢、田野里吐出来,染遍群山南北。草色只可遥看,走近了,你就会发现树还是原来那棵树,山还是原来那座山,根本没有新芽冒出。打马远去,蓦然回首,让你失望的地方偏偏又现一抹新绿。
这就山中春色,来得比平原晚,却总在若有若无之间,驱散冬的严寒,带来生命与希望。晋王朱棡站在五台山的黛罗顶上,凭栏远眺,无限江山,尽收眼底。他现在是眼前这片土地的名誊首领,但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悠闲地看几回风景。朝廷的使者在山下已经守候了一个月了,燕王的使者在馆驿里等了也不下十天。朱棡不知道自己该接见谁,也不知该怎么做。
起兵了,自治了。可现在首倡自治的老四准备当皇帝了。燕王使者开出的条件是,只要出兵相助,就允许晋地自治。侄儿朱允文这个在任皇帝也给了相同的承诺,并且答应将属于朱棣的东北三省也划归晋王管辖。
他们谁都想当皇帝,他们夺了江山后我的结果都难免兔死狗烹。自古以来,哪个裂土封王的承诺兑现过?晋王朱棡不会傻到帮人家打江山,但南北双方如果再次打起来,他又很难袖手旁观。眼下最难保证的是,如果这样拖延下去,燕王会不会先转过头来,将成北军先收拾掉。
&ldo;难啊,&rdo;晋王朱棡叹着气,修剪得整齐地指甲在亭柱子上不知不觉抓出一块油漆。&ldo;这乱局究竟该如何应对,真让人无从下手……&rdo;他没有当皇市的野心,也知道自己没割据的本钱。治下无论是山西一部,还是蒙古河套,都不是粮食主产区。这些年的繁荣凭借的是货物交换,用丰富的矿产交换北方六省的器物和南方的粮食布匹。如果真的将山西北部和河套地区隔离在帝国之外,朱棡很请楚,不到三年,这两个地方就会比元朝统治时还穷。到时候甭说关起门来做皇帝,连自家性命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